好又去找翟項英算賬。

“你都和你媽說什么了？”

翟項英不咸不淡看我一眼，說：“你媽和我媽說什么了？”

……我不敢大聲講話。

翟項英拿出個紅包塞我手里：“給，壓歲錢?！?/br>
我一看，還是之前林阿姨想給我的那個紅包。

“我不要?！蔽疫€給他。

翟項英盯著我，語氣有點危險，說：“你確定？見面禮你不要，壓歲錢你也不要？”

我一聽他這么說話就習慣性犯慫，想著給錢不要是大傻子，拿著紅包走了。

猛地送走兩個當媽的，一時之間家里還有些冷清。

我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不知道干什么好。

翟項英在一邊的小沙發(fā)上看書。

發(fā)呆發(fā)著發(fā)著，我開始思考一些深奧的問題。

比如，我和翟項英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比如，我和飛鳴到底什么關(guān)系，比如，翟項英和飛鳴又是什么關(guān)系。

朋友？明顯不止于此。

戀人？似乎不夠合格。

同居人？大概又過于親密。

我托著下巴，指腹亂蹭桌子上木質(zhì)的紋路。

飛鳴端著三杯鮮榨的果汁過來，靠著我坐下。

這鮮榨果汁也是他和侯女士學習的當代養(yǎng)生法之一。

“想什么呢？”他問我。

“想我們仨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br>
飛鳴夸張地抱著我的胳膊說：“難道我們不是情比金堅郎情妾意的最佳戀人嗎？”

“你小學語文到底是不是在中國學的？”我忍不住問他。

“當然是了！”飛鳴說，“不信我給你看我小學畢業(yè)證，我家肯定有?！?/br>
“……不用了?！蔽覕[擺手。

“嗯……那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呢？”飛鳴加入了我的思考，翟項英的目光也從書頁上挪開，看過來。

飛鳴想了一會兒，忽然叫道：“我知道了！”

“什么？”我問。

飛鳴轉(zhuǎn)而對著翟項英問道：“喂，你愿意現(xiàn)在退出，放我和小余恩恩愛愛到永遠嗎？”

翟項英嗤笑道：“別開玩笑了?！?/br>
“唉，我就知道。好吧，我的話呢……當然也是完、全不能接受?！彼p手比著叉，又看向我，“那小姜呢？”

退出，讓翟項英和飛鳴在一起？

給三個月前的我打電話，說翟項英有對象了，叫飛鳴，雖然是個男的，但是是真愛，問我愿不愿意祝福他們的感情的話。

我可能會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忍著泣血的痛說我愿意。

但是現(xiàn)在的我……

我覺得這倆人見面就吵架上床有時候還要打架，情趣雖然夠了，但能不能在一起真得很是個問題。

我笑著搖搖頭。

飛鳴兩手一和，總結(jié)道：“那不就結(jié)了嗎？我們?nèi)齻€就是誰都不會先放手的關(guān)系??？”

誰都不會先放手的關(guān)系。

我在心里把這十個字重復(fù)了一遍。

飛鳴蹭著我說：“但是小余如果和別人介紹我是男朋友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你就算了，不必了?！彼麑Φ皂椨⒁恍?。

翟項英冷哼道：“你也配?！?/br>
然后警告地看著我說：“你不許?！?/br>
我眼看他們倆又要吵起來，趕緊準備抽身，生怕又像之前無數(shù)次那樣，被喊著評理。

說來我也是冤，因為我學習成績一般，沒有他們兩個學霸那么見多識廣知識淵博，有時候他們就一些新聞討論物理問題或者別的專業(yè)問題，我是完全插不上話的。

一開始的時候不可避免，心里總會有點難過。

但后來我就完全顧不上難過了。

因為他們最后的結(jié)局無非是吵起來。

即使不是因為他們之間有意見分歧，飛鳴也總能找到方法激怒翟項英，然后樂在其中看他失控的表現(xiàn)。

他們兩個吵嘴，還要找我來問是非。

我偏向翟項英多一點，但飛鳴太會撒嬌，總是想盡一切方法讓我松口說他才是對的。

我改了口，翟項英又要找我秋后算賬。

他算起賬是真得厲害，一則是屁股遭殃，二則是耽誤下床，耽誤直播。

我真是怕了。

可惜，我試圖開溜的計劃還沒實施就破產(chǎn)了。

我剛站起來，翟項英就從一邊的小沙發(fā)上挪到我旁邊，抓著我的手腕。

飛鳴也抱著我的胳膊，把我又拉回去。

“小余你說！他憑什么不讓我當你男朋友！他又不是你男朋友！”

翟項英手放在我后頸上，拇指指腹蹭著我的發(fā)茬兒，問我：“我不是嗎？”

我摸摸鼻子，認慫道：“都是，都是?！?/br>
飛鳴鼻子皺起來：“不行，男朋友怎么能有兩個呢？”

我心想你當初攛掇我們3p的時候怎么不看你這么有綱常倫理。

翟項英也不同意：“選。”

我嘆了口氣，只好用最后戰(zhàn)略，臉拉下來，說話也冷冷的。

“都不是，都閉嘴?！?/br>
“想當我男友是嗎？”

我先抽出胳膊，指著飛鳴，說：“微信里人刪干凈了嗎？我男朋友不和別人約炮，也不目測別人三圍?！?/br>
飛鳴還沒來得及說話，我又轉(zhuǎn)臉問翟項英：“今天就三月一號了，欠我的兩千塊錢打算拖到什么時候給？是不是真要欠債不還了？”

翟項英嘴唇一抿，低頭從口袋里摸手機。

沒一分鐘，我的手機在臥室里叮咚，響了一聲。

我趁勢又站起來，大搖大擺從客廳回臥室拿手機。

脫困成功。

我，天才啊。

倒沒想到，我還沒高興過三分鐘，外面兩個人居然一齊進臥室來了。

還一邊走一邊脫衣服。

我心里喊糟，但也跑不掉了。

翟項英捉著我的腳腕，分開我的腿，擠到中間來。

飛鳴爬上床到我面前，低頭送上芒果味的吻。

我想我被困住了。

兩個真心相愛的人是兩個點，他們之間能夠連成一條直線，他們是一百八十度的平角。

我從一個點出發(fā)，卻走出了兩條線。

一條路我走得漫長而彷徨，一條路我走得混亂又迷茫。

我是六十度的角，永遠不會擁有平角的圓滿。

我被困在這段誰都不愿意先放手的閉合三角形中。

心甘情愿地被束縛。

心甘情愿地成為束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