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依舊躺著不動(dòng)。

顧明虛長嘆一聲，修了鬼道的人，還怎么清醒？師盛道和玄曦的娘親，是他親自觀禮的晚輩，卻也是師盛道親手弒妻，他只救下了玄曦。

終于告一段落。

作者有話要說：

無所求而樂算是說的這里大多數(shù)人和道士，不知所求，無欲則剛；有所得而苦是得非所求、人心不足之苦；心無塵而痛算是說顧青塵和越鳴歧，雖是道心通透，反而更覺萬物不同，為其所擾；情至性而安則是師盛道以及一類的偏激之人，只要到達(dá)了自己究極之處，便是毫無愧疚了。

第31章料峭寒風(fēng)吹酒醒

“無白呢?！鳖櫱鄩m自那天昏昏沉沉了數(shù)日，突然格外清醒，玩弄著越鳴岐的碎發(fā)，在他耳邊吹風(fēng)，“我感覺不到妖氣，道長?！?/br>
“我讓它們走了。”越鳴岐轉(zhuǎn)頭扶住那人，眼下有些倦意，下巴也微微長出些胡茬，“你怎么樣了。”

“我想喝水?！鼻嗄晷α诵Γ燮び稚w住了琥珀色的眼睛，不動(dòng)聲色的躺下。

“再睡一會(huì)兒。我去拿水?！痹进Q岐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不燒，又哄道，“乖?！?/br>
顧青塵心里發(fā)笑，聲音真是溫柔，是雪山融化。

越鳴岐轉(zhuǎn)身出門卻低聲嘆息，無白它們是自己走的。

“道長，我覺得應(yīng)該走了。”鳧月笑得比以往輕松許多，伸手去碰無白卻依舊被打，“大仇得報(bào)。何況，先生總覺得您是用我們威脅他?！?/br>
“先生說我無心，要出去看看。”無白依舊是懶散，又指指鳧月，“他給我當(dāng)鏢師?！?/br>
“慢點(diǎn)喝。你剛起來沒多久?！痹进Q岐突覺，他和顧青塵的交流，就只有這些瑣碎小事和旁人了，“看書么？”

“道長，白靈怎么樣了？”顧青塵歪頭看著他，舔舔嘴唇。

“病糊涂了？”越鳴岐無奈，伸手摸摸柔順的頭發(fā)，“我最近沒有見過——”

“道長知道我說的是以前。”顧青塵清清嗓子，盯著他，伸手劃過對方的衣領(lǐng)，“她怎樣了？”

“……還好?！痹进Q岐突然墜落到萬丈深淵，曾經(jīng)，忘不了，永遠(yuǎn)都忘不了。

“倒底怎么樣。還有，他們呢？”

“你死后，我就制止他們了。它們……大多還活著?！痹进Q岐不去看那人。

“看來只要我死，就萬事皆休。”顧青塵諷刺一笑，又倚在道士肩上，“給我講講吧?！?/br>
“我說過，你不可能替代它們。”越鳴岐極其認(rèn)真而鄭重，像極了承諾時(shí)的刻板，“我那一劍，是想讓你離開那個(gè)是非之地?！?/br>
“再落入道長的囚籠？”顧青塵笑得有些難受，“那不會(huì)是我。道長說說我死后的事吧。”

“也沒有什么事?！痹进Q岐沉聲，下意識(shí)想去觸碰顧青塵卻被躲開了，“它們都四處游蕩，我把你送回西狄了。”

“后來呢？”顧青塵用雙手手撐起身體，雙腳放到地上，“道長坐鎮(zhèn)青城山，妖刀‘林深’收歸，顧青塵肆意妄為心思詭譎，已同魔教伏誅。”

“不是?！痹进Q岐合眼微笑，卻難得頹唐，“再后來……白靈來看你?！?/br>
“那個(gè)瘋丫頭?！鳖櫱鄩m想扯起一個(gè)笑容，“又回到這個(gè)問題了。她怎么樣？”

“……很好?！痹进Q岐捏捏眉心，不再言語。

那時(shí)的白靈既不喜歡穿白衣也不怎么著紅裳：一身黑衣，不加妝飾，漠然冷淡。

她說：“教主從來都是一個(gè)人，高處不勝寒。”

她說：“教主是在用命愛你?！?/br>
她說：“教主說你當(dāng)真是明化道尊托生，道心清明，萬人唯一。”

道士回過神來，伸手將顧青塵的單衣解開，肩膀那里已經(jīng)好了許多，只余一條淺淺的傷疤。

“道長可是看夠了？”顧青塵臉上浮現(xiàn)出不耐煩，伸手扯起衣袍，掩住身體。

“還是要小心。”越鳴岐咬住下唇，他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禁不住一點(diǎn)刺激和意外了，“等你好了，再去云游吧?！?/br>
“時(shí)過境遷?！鳖櫱鄩m推開門，回頭笑道，“無緣莫強(qiáng)求，道長?！?/br>
第32章卮酒何懼

顧青塵又是整天整天的出門，每次回來，越鳴岐均是守著門，直至見到他才放下心。

顧青塵行蹤不定，對于越鳴岐是一種折磨。心里落寞空曠，過去反反復(fù)復(fù)地提醒他，這是還債。

余暉殘陽如血如虹，飛鳥還巢，涼氣如絲。

“道長，今日可愿喝一杯？”顧青塵難得心情好，懷抱一壇美酒，推門而入，面色微紅，“秋日天涼，飲酒賞菊?！?/br>
“好?！痹进Q岐愣住，又笑起來，他的青塵，肯放下了么，“你酒量不行，注意身體?！?/br>
“多謝?！鳖櫱鄩m挑眉笑道，加重了后半句，“道長?！?/br>
“就在廊下吧?！痹进Q岐試探著執(zhí)起那人的手，沒有反抗，心中喜悅。

“道長，喝酒乏味?！鳖櫱鄩m滿上酒，喝了一小口，“不如聽我講個(gè)故事?！闭f著，抬頭仰望明月。

月下一壺酒，越鳴岐醺然，他已經(jīng)等了多久了？離上一次又有多遠(yuǎn)了？

“從前西狄有一個(gè)部落，部落里有位王。”顧青塵垂眼，無端發(fā)笑，“說來好笑，他能征善戰(zhàn)，才藝絕倫，政通人和?？上А?/br>
顧青塵眼中劃過一絲異光，在越鳴岐好奇的目光下又續(xù)道：

“他不懂何為愛，何為情，何為人心。也并非不懂，而是不明白自己如何去做。后來啊……

“他喜歡上一位傾慕他許久的女子。他不知該怎么做，于是賞給那個(gè)女子許多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應(yīng)有盡有。女子對此無可奈何，但又明白他的心意，也算是件好事。”

越鳴岐默默喝酒，又繼續(xù)望著顧青塵溫柔的笑，示意他說下去。

顧青塵看著酒碗里的倒影，吹碎了：

“這位王的部落后來敗了。為了求和，他獻(xiàn)上了一個(gè)女人。

“那個(gè)女人，是他的心上人。”

越鳴岐皺眉：“可謂無情?！?/br>
顧青塵瞥了眼他，應(yīng)和道：“是啊，的確是無情之人。不過他也不懂情之一字?！?/br>
“他以為，這樣那女子會(huì)心甘情愿，并且能活下去，免遭屠城一死。女子起初是心甘情愿，只是知道王這么做時(shí)痛不欲生。

“但她還是喜歡這位無情之人。可后來當(dāng)王迎她回城時(shí)，遲遲沒有娶她，而且……

還將她圈禁在一處屋舍。那女子后來才知道，王為了權(quán)力，另娶他人，卻還心里喜歡她，所以占有?！?/br>
顧青塵微微一笑，沖著越鳴岐眨眨眼：“你知道后來那女子如何了？”

“不知?！痹进Q岐沉吟許久，神情復(fù)雜。

“她自盡了?！鳖櫱鄩m又晃了晃酒，漫不經(jīng)心道，“以求解脫?！?/br>
“那個(gè)女子，最后和王大醉一場。第二天，尸體都僵硬得動(dòng)不了了。”

顧青塵像是目光迷離，癡癡地看著酒碗，伸手端起來。

“青塵?！痹进Q岐按住他的手腕，將那碗酒一飲而盡，辛辣苦澀穿喉而過，“好好活著?！?/br>
視線漸漸模糊。

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