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六章：湖光秋月兩相和

    月色朦朧，夜風(fēng)微涼。

    驛站十里開外的荒蕪人煙的湖心亭中，四面都掛上輕薄的紗幔，紗幔之內(nèi)，縷縷青煙之中，靜立著一個曼妙的身姿，寥削纖細的背影，僅僅能看出是個女子。

    湖心亭東南一面。停泊著數(shù)十個只容下一人的扁舟，舟上的人皆是一身墨黑的夜行衣，神情凝重肅穆，森森懾人的殺肅氣迸發(fā)而來，單膝恭敬虔誠的跪在船上，低沉的聲調(diào)同時喊了一聲。

    “屬下恭迎門主！”

    似乎是感覺到這突如其來聲線的壓迫力，一里開外棲息在林間草叢的活物，一通的亂攛，連同水中的魚兒都游到水草深處，警醒的瑟瑟發(fā)抖，只有那湖心亭中的人，紋絲不動的背對著所有人，立在飄渺的薄霧輕紗里，宛如九天飄下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

    許久之后，跪著的黑衣人，微微聽到一聲清甜如百靈的聲調(diào)，聽的耳膜顫抖，僵硬的面上都露出些詫異，像是沒有料到自己的門主有這樣一種嗓音。

    “起來吧。”

    湖面起的清風(fēng)，將湖心亭里的紗幔掀起了一角，飄揚起來，露出亭中那人一抹緋色的紗衣，朦朧的月色下，透著一股別樣的神韻，像徐徐升起的朝陽，讓人發(fā)自心底的敬畏臣服著。

    “夜冥，你靠近些回話?！?/br>
    簌簌的衣襟飄起，小舟上的黑衣人同時起了身，聽到亭中人的聲音，在一排小舟中靠最左側(cè)的人，冰寒的面上微微怔了怔。

    只見他手下用了些力道，他腳下的小舟緩緩朝著湖心亭駛?cè)?，待到了湖心亭外，一個俊逸敏捷的飛身，再次單膝跪在亭外的石階上，墨色衣袍又一角落在了水中，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不知門主有何吩咐？”

    又是一陣清風(fēng)付過，夜冥嗅到一股別致的氣息，他依稀覺得，這味道似是在那里聞到過，微微動了動眸子，眼簾之處如同鋪上一層薄霧，所有的景象開始模糊不清，他依稀察覺出，是那香味所致。

    “長老派出了門中多少人來蒼靈保護本門主？”

    對于過往，夜冥沒有任何記憶，如今他只是別人手中一把殺人的利劍，主人用的得心應(yīng)手，他做的順分順水。很多時候，要不是縈繞在心間的那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他幾乎要錯以為，自己天生就該如此。

    “回門主的話，二十八星宿全部到位？”

    知道門中的規(guī)矩，依他的身份，如今能離門主如此近的回話，已經(jīng)是僭越了，所以此時夜冥沒敢抬頭，其實他抬頭也看不清。耳邊繞著那清甜的聲線，他聽得出，門主用的內(nèi)力傳音，并不是她自己正常說話的聲線。

    “哈～，長老還真是對本門主忠心不二，竟然將門中二十八星宿全部派來保護本門主?！?/br>
    修羅門中最為強大的殺手跟謀士才可入列二十八星宿，一般不遇到難纏的目標，輕易不會讓他們出現(xiàn)，如今二十八星宿齊聚一個地方，自修羅門成立以來，除了歷代門主交替大典上，從未出現(xiàn)過，至于原由，除了門中長老跟門主，沒有人清楚。

    “重生一回，依舊還是不愛說話?！?/br>
    察覺到亭中人突然轉(zhuǎn)過了身來，夜冥心中驚來一下，他們都知道門主是個女子，卻沒有一人見過她真容，沒有一人知曉她在明面上的身份。

    “門主以前認識我？”

    夜冥最大的心理障礙就是對前塵往事的記憶，如今門主突然提及，他一時忘記規(guī)矩，提眸透過飄揚的輕紗薄霧里，窺見一雙清透如水的雙眸，跟一張僵硬扭曲的面容，他知道那是一層人皮面具。

    “屬下該死，屬下該死?！?/br>
    即使窺見的不是真容，在夜冥抬眼的一剎那，便知道自己此番貿(mào)然抬頭，已經(jīng)犯來門中大忌，垂頭道歉后，將力道集中在右手的是指跟中指上，打算毀掉自己的眼睛。

    “嘭～嘭～”

    就在夜冥的指尖插入眼眸的剎那，兩顆米粒大的珍珠突然從亭中飛出，不差分毫的打在夜冥的手指上，卸掉了夜冥指尖的力道，他看著自己兩根手指在眼前酥麻的打顫，卻動不了，這種詭異的武功，讓夜冥心底畏懼。

    “眼睛先寄存在你那里吧，本門主留著還有用?！?/br>
    一個失去眼睛的殺手，無疑便成了一個廢物，門中新培養(yǎng)的那群孩子，如今的能力，還不足以替代掉，他在二十八星宿中的位置，夜冥想，這也是門主如今肯繞過他的主要原因吧。

    “夜冥謝過門主?！?/br>
    夜冥聽到門主輕微的一聲笑，那笑似乎是在表達對他方才態(tài)度的認可，也在表達對他的輕蔑。夜冥心底暗暗的發(fā)寒，方才那個脫口而出的問題，卻不敢再去問了，但他心中隱隱覺得，門主以前定然是認識他。

    “可曾查到聽風(fēng)樓什么消息？”

    夜冥垂著頭，但他察覺到門主今日的態(tài)度，確實有些不同往日，不但正面與他相見，還撩開了遮擋在面前的輕紗，他努力的搜尋記憶，除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什么都想不起來。

    “回門主，聽風(fēng)樓做事謹慎，屬下們實在搜尋不到破綻?！?/br>
    聽風(fēng)樓原來的發(fā)源地是蒼靈，這是所有人都知曉的，但近百年的世間，沒人在蒼靈探尋到聽風(fēng)樓的任何訊息，武林中以致朝廷，都在揣測，聽風(fēng)樓是否挪換來地方。

    “聽風(fēng)樓根基深厚，葉家又有洞悉天明之能，若輕易被你們探測出什么，它在這世上也不會名亡實存到今時今日了?！?/br>
    門主沒出言責(zé)怪，夜冥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否則門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又要遭受無望之災(zāi)了。

    “雖然你們沒探知到聽風(fēng)樓什么，但你們的行蹤怕是已經(jīng)引起了聽風(fēng)樓的注意了?！?/br>
    夜冥心中驀然一驚，聽風(fēng)樓的樓主跟修羅門的門主被江湖并稱為詭秘雙煞，皆是眾人明知存在，卻無人知道真容的人物，他們的門主已經(jīng)是這般令人參不透，怕是那聽風(fēng)樓的樓主只能在門主之上。

    “門主有何指使。”

    夜冥將頭埋的更低，門主在門主說的話向來準確無誤，她既然說聽風(fēng)樓發(fā)現(xiàn)了他們，那肯定是事實，如今只有等她示下。

    “既然來了，再撤出去，也不合適。今晚回去后，二十八星宿分別盤踞在蒼靈不同的位置，沒本門主的召見，就留守在自己的位置，你再給門中傳個信，近日不接任何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