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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悄悄地趁人不注意遞給她半包餅干。 她一準知道夏朝顏顧得了弟弟就沒空顧自己。相較罹患有嚴重糖尿病、早年喪偶、一人辛苦拉扯女兒成人的她,夏朝顏沒有任何自憐叫苦的資格。 里凄美的昆曲唱詞漸漸散去,迷亂中,她腦海里緩緩浮出那折戲中杜麗娘的委婉淺笑—— 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 黑暗中,聽著身旁輕淺的呼吸聲,她微笑,即便柳邊也不在,是一棵動不動伸出枝條來刺刺人的歪脖子針葉杉。 不知道為什么,朝顏最近一直胃口不好。 齊唯杉愛吃魚,愛吃香酥鴨,以前晚餐桌上通常少不了。但朝顏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天拜托家里的鐘點工單獨給她煮咸泡飯了,加點小青菜香菇木耳之類,切得細細的,燉得爛爛的。除了這個,別的她一無興趣,不但如此,還一看到魚rou就反胃。她自顧自拿個勺子吃著,并沒有注意到對面齊唯杉掃來的若有所思的目光。 終于,連吃到第七天的時候,即便是這樣的清淡飲食,她也吃不下了,怏怏地坐在那兒納悶:“我最近是不是身體有什么毛病了?” 齊唯杉心底哼了一聲,徑自拿起一旁的手機,摁下一連串數(shù)字之后,他接通電話:“媽,是我,在哪兒晃悠著呢?普羅旺斯?快趕下一班飛機回來吧……為什么?”他瞥了朝顏一眼,一句話就成功堵住電話對面一迭連聲的抗議跟抱怨,“別看了,薰衣草有什么好看的?快回來看你孫子吧!”他鎮(zhèn)定自若地擱下電話。 對面的朝顏先是事不關己地聽著,越聽越糊涂,到后來直接石化。好半天她終于反應過來,瞪齊唯杉:“你瞎說什么呀?”齊唯杉聳肩,從包里摸出一個小盒子,修長手指直接托到她面前:“最快一分鐘,你就可以知道到底是我胡說還是你天生神經(jīng)大條?!?/br> 齊唯杉這么精明,自然是朝顏大條。 她有點回不了神,摸摸小腹。在那里,真的孕育著一個小小的生命了嗎?齊唯杉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他其實心跳得很厲害,但是,他一直一瞬不瞬地捕捉著朝顏臉上的細微變化。 朝顏六神無主地坐在那兒,左轉轉右動動,眉頭一直微微鎖著,她的眼神,一直閃爍不定地在房間的所有物體上漂移,她的手緊緊攥著,輕輕顫動。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齊唯杉的臉色一點一點直往下沉。 終于,他沉著臉,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快走到朝顏面前的時候,他張口:“朝顏——”朝顏就略帶惶急地抬頭看向他:“我上個星期去小肥羊吃火鍋,那可是電磁爐,你說會不會對寶寶不好?” 齊唯杉的身影已經(jīng)完全罩住了她,隨后,他慢慢跪了下來,跪在她身前,平視著她的小腹,半晌,他將頭輕輕貼了上去,一動也不動。朝顏看著他臉上那種從未有過的虔誠,從未有過的小心,只是怔了一下之后,心里便涌起一陣深深的暖意。 那么驕傲的齊唯杉,那么精明的齊唯杉,那么善于隱藏自己的齊唯杉……在這一刻,只不過是一個渴望著、期待著的平凡丈夫。而他對她,其實一直是有點小心翼翼的。無論神情還是語氣,絕大部分時間里,永遠是探詢的、略帶深思的,帶著一點似有若無的距離。 過了好久,齊唯杉抬頭,屏息:“朝顏,你真的……”他有點困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啞啞地問,“愿意為我生這個孩子嗎?” 朝顏盯著他,眼里浮起一層薄薄的水汽。 他的手,擱在她的肚子上,一直在輕輕顫抖。她幾乎可以聽到他的心跳,從未有過的雜亂。 齊唯杉,你對我這樣,有沒有想過,到底值不值得? 她眼底的霧氣越來越濃,濃得已經(jīng)看不清他近在咫尺的臉。又過了好久,她的聲音,也有點啞啞地:“傻瓜,掙奶粉錢很辛苦的?!饼R唯杉的唇角動了一下,仿佛笑,又仿佛哭,他的眼角居然微微一濕:“朝顏?!?/br> 我,齊唯杉,要有孩子了。 懷孕的消息一傳出去,許聞芹笑得合不攏嘴,心想自己日日夜夜的祈禱終于有用了。她私心里想,齊家單傳,朝顏只要能給齊唯杉生下一男半女,以后地位可就穩(wěn)固多了,忙不迭把這個消息告訴監(jiān)獄里頭的夏勇。他不語,但看得出來,還是高興的。 一直對這樁婚姻眼不見為凈、避之大吉的劉旋也終于回過神來了。周末,清晨六點半,齊唯杉跟朝顏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驚醒,原本一夜就沒睡好的他沉著臉起了床,門剛開,他就愣住了。他只是戲謔而已,沒想到mama果真風塵仆仆地趕回來了。左手挎著香奈兒包,右手卻拎著大包小包的營養(yǎng)品,她身旁的梁華拎著重重的行李,兩人雖然疲憊,卻都是一臉的喜色。 劉旋一看到站在臥室門口滿臉無措的朝顏,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迎了過去:“這么早起來干什么?你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了,要小心。”朝顏猶豫片刻,終于開口:“爸,媽?!眲⑿唤?jīng)意般“嗯”了一聲,抬起頭來有點責怪地:“多久了,怎么到現(xiàn)在才告訴我?”齊唯杉去廚房回來聽到,一邊招呼:“梁叔叔,喝茶?!币贿厹\笑,“有人還以為自己生病了呢?!眲⑿讼聛?,瞪他:“第一次懷孕,就好比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當然沒數(shù)!”她也是太興奮了,話講出口了,才覺得有點不妥。朝顏仿佛一點兒也沒聽出來,靜靜坐在一旁。齊唯杉也坐下,順手摟住朝顏,十分輕松地:“這下好了,有個經(jīng)驗豐富的資深人士來指導你,我也可以從此高枕無憂。” 劉旋瞅著兒子,越是心神不寧,表面上就越鎮(zhèn)定,這樣的古怪脾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改改。她可絕對沒忽略掉齊唯杉眼底那抹未曾有過的光亮。 出得門來,梁華看向劉旋:“你有沒發(fā)現(xiàn)唯杉家里跟以前有點不一樣?”這處住所是齊唯杉自己買下的,他向來崇尚簡潔,增一分都嫌多,曾經(jīng)毫不客氣把劉旋買給他的仕女屏風怎么運來的就怎么送回去。然而,現(xiàn)在的齊宅花草魚蟲俱全,客廳沙發(fā)一角還躺著一只懶洋洋的老貓。 梁華攬住她的肩:“劉旋,你說我們兜兜轉轉了這么多年,還不是又兜回來了?”他慢慢笑了起來,“唯杉他看起來可真開心。”劉旋也笑了一下,靠著他的肩,兩人依偎著靜靜向前走去。 看來,縱使有著千般萬般的不如意,這個夏朝顏總還是有一個極大的可取之處,那就是,把她那個古怪的寶貝兒子馴化得終于有點兒人性了。 她瞇起眼,呵呵,還有,她就要有孫子了! 懷了孕,夏朝顏才知道原來齊唯杉的那句“高枕無憂”只是個烏托邦的幻想。因為幾乎是從第二天開始,他就有條不紊開始行動起來了。 因為聽說家里養(yǎng)寵物對孕婦健康不利,齊唯杉當即將他豢養(yǎng)多年的兩只巴西龜小黑、小白送給了嗜龜如命的周渝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