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太親近的模樣，用一雙似乎不諳世事的空洞眼睛望著他們。

    或許是注意到西西莉的視線停駐在自己身上，小亨特先生抬了頭，看她。

    “她不是我的母親?！?/br>
    本來平靜的氣氛在這一瞬間降至冰點，而始作俑者小亨特先生全然不覺。

    “哈利特?！焙嗵胤蛉诵÷曈旨贝俚睾八拿?。

    可是小亨特先生根本不在意亨特夫人，安心地吃著自己的牛排，甚至刺了一句：“怎么，詛咒死了我的父親，接下來就是我了吧？”

    他像是早就看清了什么，對著那位溫柔的夫人說。

    夫人一雙眼睛慢慢蓄起了眼淚，刀叉往桌上一丟，掩著臉就往樓上跑了。

    按理說，哈利特是亨特唯一的兒子，一定是好好嬌養(yǎng)著，就算寄宿學(xué)校條件不好，暑假都過了一段時日，怎么都該養(yǎng)回來些，更何況他的食物看上去也非常營養(yǎng)——可是他就是很蒼白的樣子。

    “我對此感到遺憾，”福爾摩斯也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勁，或許這位小亨特先生更難以應(yīng)付，“只是……”

    小亨特先生勾出了一個譏誚的笑容，這樣的笑在十三歲的孩子臉上顯得格外突兀，帶著一種恐怖片的詭異：“我最近身體不太舒服，聽說您是醫(yī)生？”

    他直勾勾地看著西西莉。

    西西莉看了一眼福爾摩斯，點了點頭。

    “恰好我身體有些不舒服，不知道午餐后方不方便替我看看？”小亨特先生的氣質(zhì)與他的父親完全不同，他明明是仰著頭，高傲的模樣，卻又因為那種慘白和難過顯得多了一分悲劇色彩。他和他的父親不一樣——他不會刻意地大嗓門去強調(diào)自己所心虛的事情并不存在，也不會張揚自己的論點。

    “當(dāng)然可以?！蔽魑骼蜃匀皇菓?yīng)允了。

    ——她明明是個還沒畢業(yè)的醫(yī)學(xué)生，怎么這幾天接二連三的，都是這樣的事情。

    她是真的食不知味了，草草吃了幾口就放下了刀叉。抬頭的時候，看見小亨特先生正對著那杯牛奶發(fā)著呆。

    注意到西西莉又看到了他，小亨特皺了眉，把牛奶一飲而盡，拿了餐巾擦了擦嘴：“那么，就現(xiàn)在吧？”

    小亨特先生起身，看見西西莉又看著福爾摩斯，沒說什么，上樓去了。福爾摩斯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隨著西西莉的動作起身。西西莉嘲笑自己，竟然有些忌憚一個十三歲的孩子。

    兩人在路上沒有說話，走到樓梯的時候西西莉停了下來，她抬頭看那些肖像。這種地方掛著的肖像從來都是肅穆的，西西莉卻看不出這種感覺。仔細(xì)看，實際上只有四代人的畫像，再往上也不知道是些什么。

    福爾摩斯拍了拍她的肩膀，提示她別站太久了。西西莉轉(zhuǎn)頭看福爾摩斯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餐桌，也就是在那里，亨特先生猝然死亡的。

    “我有點難過，福爾摩斯?！彼÷暤卣f。

    然后毫不拖泥帶水地走了上去。

    書房里，小亨特先生已經(jīng)坐下了。

    福爾摩斯走在后面，把門給關(guān)上了，盡管是中午，外面的天氣不好，自然光顯得也有些暗淡。

    “我在學(xué)校的時候，什么問題都沒有，”小亨特看到兩人坐下之后，直接開口，他不似他父親，至少還會有些虛飾的禮儀，“可是回到這個家，就開始，有時候是流鼻血，有時候是牙齦出血。鎮(zhèn)上的醫(yī)生不愿給我看病，就只說太干燥了，又或者飲食不當(dāng)?！?/br>
    西西莉愣了愣，沒想到對方直接切入正題。

    “我的父親，視力模糊有一陣子了，他不敢說而已，”小亨特的語氣更加平靜，“我發(fā)現(xiàn)了。”

    西西莉身子前傾，湊得近了一些：“癥狀什么時候開始的？”

    “今年暑假，一個月之前，”小亨特笑了笑，“然后我發(fā)現(xiàn)，我偶爾蹭到什么，還挺容易出淤青的。”

    西西莉醞釀了一下詞句：“我能為你檢查一下嗎？”

    小亨特愣了愣，站了起來，他的穿著比亨特先生要走心的多，如果不是表情陰沉，怎么都算是個小英倫紳士。

    西西莉?qū)⒍滟N在亨特的背部，聽了一陣之后，又讓他挽起褲腿，看他是不是有水腫的現(xiàn)象，她輕輕摁了摁，有一點凹陷感，但不是太明顯。

    她并不是這方面?？频尼t(yī)生，但是以她的學(xué)業(yè)基礎(chǔ)，她能夠判斷哈利特的水腫極有可能是因為他的血小板含量過高。

    在西西莉點頭表示檢查完了之后，哈利特慢條斯理地把衣服扎進褲子里，又把褲腿放下。

    動作結(jié)束之后，才問她。

    “您說，我這是疾病呢，還是被下了毒？或者詛咒？”

    說到詛咒的時候，小亨特先生的諷刺之意盡顯。

    在亨特先生死亡之后，和往常比顯得尤為沉默的福爾摩斯開了口：“我的朋友并不是……”

    “我聽說你給村上失明的人看過病，你看，我的父親和他們一樣嗎？”哈利特追問道。

    “我想，這個交給蘇格蘭場以及更專業(yè)的醫(yī)生來看比較合適，我的朋友并不是法醫(yī)，”福爾摩斯的語氣多有回護，別人不知道，但他當(dāng)然清楚自己的朋友還沒有畢業(yè)，如果再承擔(dān)這些就太過不去了，“小亨特先生，我想就算是再厲害，也不至于在沒有任何輔助手段的情況下為你診治?！?/br>
    哈利特直直地看著西西莉。

    “如果是疾病的話，”西西莉嘴唇發(fā)干，“如果是疾病的話，小亨特先生，我建議您最好多運動，當(dāng)然了不要過于劇烈——如果惡化，比如水腫更嚴(yán)重或者你又察覺到別的不對，請一定告知我。”

    小亨特先生似笑非笑地看了西西莉一眼：“我看你大概想和你的朋友商量一下，那么，這個房間留給你了?！?/br>
    他的衣服還有點兒皺，于是伸手拍了拍，打開書房門，便走了出去。

    “希爾維斯特，你能得出什么結(jié)論？”福爾摩斯謹(jǐn)慎地提問，“正如亨特先生所說？”

    西西莉輕輕地?fù)u了搖頭。

    “不一樣，”西西莉有點兒頭大，“村上的失明的人，我也只見過一個，那一個只是單純的失明，沒有其他的癥狀，而兩位亨特先生，都有淤血的癥狀，而且還伴有水腫，是血小板過多的表現(xiàn)。包括牙齦出血流鼻血，這些都是有血栓的癥狀。但是……亨特先生每天都出去騎馬，運動量肯定足夠，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血栓——那常出現(xiàn)在久坐不動的人身上?！?/br>
    “小亨特先生的說法，這是他的父親早就有眼部癥狀了，”西西莉頓了頓，“如果是血栓，也是有可能，眼部靜脈什么的出現(xiàn)了微小血栓，也就是整個病程是慢性的?！?/br>
    如果是遺傳病的話？家族史里有血栓病人的話，后代有同樣的病可能性確實更高，但是……她覺得腦袋有點兒疼，時間實在太久，她對于那些知識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