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拖長了尾音的字句簡直不亞于一個鉆心咒！

他臉色慘白地站在那里，覺得耳邊轟轟地響著，心里有些拿不準(zhǔn)究竟是該掏出魔杖和湯姆好好打一架，還是該直接摔門而去。不知什么時候起，那摞在地上的一大摞圖書已經(jīng)散落在地上，那些服用了未知魔藥的生物在書頁的插圖上，以各種各樣血腥的形態(tài)痛苦地掙扎扭動著。

“這種無謂的爭吵實在令人失望，”湯姆突然猛地背過身，不再看比利的表情，他挺拔瘦削的肩膀繃得筆直，聲音又冷又硬，“到此為止吧。這是我的禁閉室——出去，斯塔布斯?！?/br>
比利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他又站了一會兒，才轉(zhuǎn)身向外走去。他關(guān)上門，眼前幾塊兒紅色的掛毯簡直讓人發(fā)暈。他想要抬腳的時候一個趔趄，原來他的腿早已經(jīng)麻木了。

“喂，斯塔布斯?！?/br>
——似乎有人叫他。

比利靠在石墻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yīng)過來，費勁地抹了一把臉，轉(zhuǎn)過身來。被他不小心拽了一下的畫像憤憤不平地抗議著：“嘿，小鬼！當(dāng)心點兒，我差點兒被你揪到地上！”

對面站著的那個人有一頭耀眼的鉑金色頭發(fā)，阿布拉克薩斯帶著不卑不亢的微笑斜靠在墻上：“嗨，小斯塔布斯?！?/br>
比利勉強打起精神看著他：“下午好，馬爾福。有事么？”

“嗯——大概有點兒事?！蹦俏获R爾福家的公子哥兒歪了歪頭，他就像有軟骨病似的永遠(yuǎn)站不直，屈著右腿，一手插在長袍的兜里，“當(dāng)然，我本來只是偶然路過而已。假如我聽見了什么的話，那實在是因為你們的聲音太大了。”

比利直勾勾地盯著他，覺得太陽xue直跳。

“你看上去好像想要揍我了似的。別掏魔杖，克制，斯塔布斯，克制一下?！卑⒉祭怂_斯?jié)M不在乎地一笑，“說真的，你還沒見過他發(fā)脾氣吧？”他一邊說一邊朝禁閉室抬了抬下巴。

比利有氣無力地瞥了他一眼：“這么說你見過？”

“當(dāng)然，雖然他一貫都表現(xiàn)得挺像個好人似的。哈，也只有赫奇帕奇的人才完全看不出來?！卑⒉祭怂_斯聳了聳肩，他那張挺好看的臉上滿是饒有興味的微笑，“哦——或許我應(yīng)該換個說法：他只是從來沒對你發(fā)過脾氣吧？”

比利覺得自己的神經(jīng)跳動著，這讓他的頭猛地升起一陣疼痛，他忍無可忍地問：“你到底想說什么？”

“就一句話，”阿布拉克薩斯直起身，慢悠悠地從比利身邊走過，腳步相當(dāng)輕快，“他脾氣不好，暴怒的時候從來都是疾言厲色，可從來沒有這么輕聲細(xì)語過——你大概應(yīng)該想想，是不是他這次除了生氣，還有點兒別的情緒?！?/br>
“謝謝你的建議，”比利聲音干癟地說，“但采不采納在我。我沒工夫探索全年級最受歡迎男生的精神世界，還是把這工作留給每三天就要給他寫一封情書的那群二年級女生吧！”

這場周六下午的爭吵來得像暴風(fēng)雨一樣猛烈又未曾預(yù)料。然而說良心話，還不到晚上比利就后悔了。

后悔得要命。

他甚至已經(jīng)打定主意，只要湯姆一進宿舍他們就重新好好談?wù)?，他會為他下午的態(tài)度道歉——關(guān)鍵時刻還能用納吉尼和維克托來舒緩緊張的氣氛。

然而一切與他事與愿違。

湯姆一整晚都沒有回來。只有一張從門下塞進來的紙條，那上面的字跡甚至都不是他的。紙條上只簡短地說里德爾今天會去馬爾福的宿舍暫住。比利知道那是個在隧道盡頭的單人房間，然而他當(dāng)然做不出半夜走去敲門的蠢事。按照湯姆的脾氣，他大概也根本不會開門。

納吉尼和維克托千年難遇地依偎在一起，在壁爐旁睡了。比利回頭看了看床頭他和湯姆的通信徽章——灰色的、毫無聲響的。它好像半個世紀(jì)都沒有亮過了。

25一晚石墻外的等待

第二天一早，下眼圈烏青的比利來到斯萊特林長桌上吃早餐，他那副陰云密布的表情讓一向波瀾不驚的柳克麗霞都直皺眉頭。

“這么說你們果然吵架了。”

“哦，”比利忍無可忍地眼角一瞇，“行行好，別說了?！?/br>
“反正全年級都快傳開了，”柳克麗霞拿了一個雞蛋，慢慢轉(zhuǎn)著蛋托用小銀匙把它敲開，“也不多我一個。”

比利呻|吟了一聲，幾乎要把頭埋進牛奶罐里了：“該死的梅林……真希望我能把我昨天說的那些話都吞回去……”

柳克麗霞挑起眉：“你應(yīng)該回去看看守則了，比利。”

“是，我知道，”比利陰沉地說，“第三章，第六條：‘彌補畢竟總在事后，克制是第一戒條?！蚁肽阒傅氖沁@個吧？”

柳克麗霞看上去滿意多了，她轉(zhuǎn)過頭繼續(xù)敲她的煮蛋：“不過你也不用太懊喪，我相信你們昨天的爭吵中一定不乏氣話——不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故意說出來傷人的，原諒起來總要容易一些?！?/br>
“我覺得很不對勁?！北壤牟辉谘傻鼗沃呐Ｄ瘫?，“說真的，我想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我和湯姆好像分別理解錯誤了對方的重點。我們都?xì)獾靡f話就像在朝對方扔能想起來的全部惡咒——然而不可思議地都打空了。”

柳克麗霞抿了一點蛋黃，她疑惑地偏轉(zhuǎn)頭：“對不起，你能再說一遍么？”

“我是說，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的話題最后已經(jīng)完全偏轉(zhuǎn)了，重心變成了——”比利一想起湯姆的那些話就下意識地攥緊了牛奶杯，“總之，最令我生氣的不是別的，而是他說我根本不是他的朋友。我從沒奢望成為最合他心意的那種……知己，但普通的總還算得上吧？”

柳克麗霞皺眉看了比利好一會兒，看得他莫名其妙地飛快眨眼，她才慢吞吞地開口：“守則——”

“……第三章，第七條，”比利咬牙擠出話來，“‘謹(jǐn)慎小心、不吝試探，確然可靠，而后生死之交?！竽懔?，柳克麗霞——你是想說這個吧？”

柳克麗霞微微一笑：“我想我大概知道癥結(jié)在哪里了?！彼畔裸y匙，揚起下頜看著比利，“就剛才那條守則來說，你可真不愧是一個斯萊特林，里德爾做得就失敗得多了?；蛘呖梢赃@么說：他怎么對別人我不知道，但就面對你來說，這條他可不太合格?！?/br>
“……你是不是麻瓜研究課上得太投入了？”比利怔愣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