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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嗯了一聲,站了起來,“咱家該走了,冉兄弟,一路走好。”
冉小樂釋然一笑,“放心吧,就沖你這頓誠意滿滿的飯,若是我化成厲鬼,也只找簫睿索命,不找你?!?/br>
“那咱家自會護(hù)著圣上?!?/br>
“哈哈哈…”冉小樂揮了揮手,“快走吧你!臭太監(jiān)!”
宋玉也大笑起來,“告辭?!?/br>
“公公?!?/br>
“嗯?”
“我祝您…善始,善終?!?/br>
宋玉腳步一滯,“嗯?!?/br>
宋玉走了,明日的他又會變回那個(gè)陰狠毒辣的帝王心腹,又或許,他根本就從未改變過。
冉小樂兀自怔了半晌,拿起筷子沾了一些酒水,在地上寫了兩行字,倦意襲來,倒頭便睡去了。
關(guān)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
冉小安已經(jīng)被綁好幾日了,葉兒媚自從送他回來之后便再沒出現(xiàn)過,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盤。
蔣正為他揉了揉僵硬的手臂,端起碗舀了一勺粥送到了他的嘴邊,“小安,吃、吃些東西吧?!?/br>
這幾日皆是蔣正任勞任怨地照料他,冉小安并不想遷怒于他,勉強(qiáng)吃了一口,冷冷地問道:“你今日不當(dāng)值?”
“本應(yīng)當(dāng)、當(dāng)值的,今日街上熱、鬧,人手不、不夠,但我和別人換、了班,晚上再、再去?!?/br>
“熱鬧?”
“嗯。”蔣正憨憨地笑了笑,為他擦了擦嘴角,“難、難得你有感、興趣的事,不過這熱鬧你可湊、湊不得?!?/br>
“為何?”
“處決殺、殺人犯,還是火、刑,你小孩子家、家的,看到那種場面不、不好。”
冉小安一驚,顫聲問道:“哪個(gè)…殺人犯?”
蔣正湊近了冉小安,低聲說道:“殺、國舅爺?shù)哪?、那個(gè)?!?/br>
氣血上涌,“什么是…火刑?”
“就是把人活活、燒死…”蔣正扇了自己一巴掌,“哎呦我和你說、說這做、做甚?不、不聽了啊,怪、可怕的。”
“放了我!”冉小安突然歇斯底里地吼道,“放了我!哥哥!那是我哥哥!我要去救他!”
蔣正嚇了一跳,連忙按住了他,“小安,你冷、冷靜一點(diǎn),別、別急,我也是道聽、途說,有可能是搞、搞錯(cuò)了…”
“滾開!”冉小安雙腿一蹬將他踹了出去,拼命扭動起來。他那一腳力道不淺,蔣正緩了半天才勉力爬了起來,“小安…”
冉小安愣了一瞬,猛地看向蔣正,通紅的雙眼目眥欲裂,苦苦哀求道:“蔣大哥,幫我將腰間的匕首拔|出來,好么?”
蔣正使勁搖頭,“不、不可,葉兒姑娘、吩咐過…”
“那你就由著這繩索將我的手臂斬?cái)???/br>
纖細(xì)的繩線陷入皮rou,已經(jīng)勒出一道道殷紅的血絲,鮮血順著指尖滑落,冉小安忍著疼痛,卻不肯放棄,顯然已做好了壯士斷腕的準(zhǔn)備。
蔣正心一軟,連忙上前攔住他,“小安,別…我、我給你拿就是了?!?/br>
他在冉小安的腰間摸了摸,拿出一把短刀,“是、這個(gè)么?”
冉小安定睛一看,瞬間怒不可遏,“葉兒媚!我殺了你!”
那把匕首上,沒有“桐”字。
“小安…”
冉小安突然不哭不鬧,呆滯得宛如一具尸體,蔣正擔(dān)心他是難過得緊了,不安地戳了戳他的肩膀,“小…”
“?。 ?/br>
絕望而凄厲的咆哮,仿佛一股巨大的沖擊迎面襲來,蔣正重重砸到墻上,待他反應(yīng)過來,冉小安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只在那七零八亂的土炕上,留下了被五馬分尸的繩索,以及上面沾染著的,艷麗的殘紅。
冉小樂這輩子從未如此風(fēng)光過。
眾目睽睽,現(xiàn)場直播,怪不好意思的。
臺下是麻木的看客,臺上是以命為妝的戲子。
有人拍手叫好,有人無動于衷,只不過是平淡生活的點(diǎn)綴,等到太陽再次升起的時(shí)候,日子就會稀松如常。反正他腳下這一畝三分地里不知埋葬了多少亡靈,百姓早該習(xí)慣了,不會有人替他惋惜,更不會有人替他悲傷。
一場大戲,粉墨登場,演給誰看?
“行刑!”
火真地?zé)饋頃r(shí),說不畏懼是假的,說不惶恐是假的,說不想求饒更是假的,但他要堅(jiān)持住。
這些人不過就是想要對他不堪入目的丑態(tài)品頭論足,哀嚎或是慘叫,正中了看官們的下懷。
連惺惺作態(tài)都不必,冉小樂有些慶幸,自己看不清他們臉上一邊扭曲一邊得意的神情,人都是卑微且輕賤的,尤其是活在這個(gè)世道,凄慘比幸運(yùn)更能讓人得到心靈上的慰藉。
畢竟,都是一無所有的人,活著,是他們僅能自詡的沾沾自喜。
柴火嗶啵作響,冉小樂閉上了眼睛,他害怕。
滴答滴答…
他在心里默數(shù)著,再過幾分鐘,再過幾秒鐘,我就要命喪黃泉了。
他被烈焰包圍,煙熏得他口干舌燥昏昏沉沉,烈火卻炙烤得他難以失去意識,他本能地掙扎,希望時(shí)間過得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好讓他早些擺脫這鉆心剖肝般的摧殘。
回光返照了吧,冉小樂的眼前,走馬觀花地映照出自己的一生。
毫無意義的人生。
直到遇見了那個(gè)孩子,直到把整顆心都掏給了那個(gè)孩子,直到自己愿意,為那個(gè)孩子去死。
死得其所。
在冉小樂妄想的美好未來里,臨終之際,兒孫滿堂的小安握住他的手,喊他哥哥,然后他心滿意足地闔目,含笑九泉。
真遺憾啊,沒聽見那聲哥哥。
“哥哥!”
“哥哥!”
“哥哥!”
幻覺么?
聲音越來越近,冉小樂倏然睜開雙眼,一個(g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朝思暮想的身影沖開人群向他奔來,手中揮舞著一把匕首,人神俱滅。
“就是這個(gè)孩子,皇上交待了,抓住他!”
冉小樂恍然,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
“小安!快跑!咳咳…咳咳咳…別,咳咳,別管我!跑??!別過來!快跑!”
冉小樂憑著最后一絲清明聲嘶力竭地吼著,換來了對方的充耳不聞。
“哥哥!”
“別過來!”
冉小安不顧一切地沖進(jìn)了烈火之中,用那把鈍刀費(fèi)力地?cái)財(cái)嗔丝`著冉小樂的繩索,架起冉小樂的手臂,哭著說道:“哥哥挺住,小安帶你出去!”
一片巨大的火舌襲來,冉小樂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翻身護(hù)住了小安,虛弱地說道:“你快走,咳咳,這里太危險(xiǎn),他們是沖著你來的!”
“我不走!我要和哥哥一起死!”
“乖?!比叫吩诘艿茴~頭上吻了一下,“聽話啊。”
“哥…小心!”
支架被焚燒斷裂,向著冉小樂砸了下來,冉小安一把推開他,自己卻被那熊熊大火卷了進(jìn)去,熱浪滔天,冉小樂強(qiáng)忍著肌膚的灼痛,拼命沖了過去,撕心裂肺地呼喚著弟弟的名字。
“小安!小安!小…”
腰被人攬住,冉小安縱身一躍沖出了火場,他背上奄奄一息的冉小樂,前有官兵,后有火海,無路可退。
“皇上…”
簫睿站在不遠(yuǎn)處的暖閣之上,注視著刑場上殺氣騰騰
冉小樂釋然一笑,“放心吧,就沖你這頓誠意滿滿的飯,若是我化成厲鬼,也只找簫睿索命,不找你?!?/br>
“那咱家自會護(hù)著圣上?!?/br>
“哈哈哈…”冉小樂揮了揮手,“快走吧你!臭太監(jiān)!”
宋玉也大笑起來,“告辭?!?/br>
“公公?!?/br>
“嗯?”
“我祝您…善始,善終?!?/br>
宋玉腳步一滯,“嗯?!?/br>
宋玉走了,明日的他又會變回那個(gè)陰狠毒辣的帝王心腹,又或許,他根本就從未改變過。
冉小樂兀自怔了半晌,拿起筷子沾了一些酒水,在地上寫了兩行字,倦意襲來,倒頭便睡去了。
關(guān)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
冉小安已經(jīng)被綁好幾日了,葉兒媚自從送他回來之后便再沒出現(xiàn)過,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盤。
蔣正為他揉了揉僵硬的手臂,端起碗舀了一勺粥送到了他的嘴邊,“小安,吃、吃些東西吧?!?/br>
這幾日皆是蔣正任勞任怨地照料他,冉小安并不想遷怒于他,勉強(qiáng)吃了一口,冷冷地問道:“你今日不當(dāng)值?”
“本應(yīng)當(dāng)、當(dāng)值的,今日街上熱、鬧,人手不、不夠,但我和別人換、了班,晚上再、再去?!?/br>
“熱鬧?”
“嗯。”蔣正憨憨地笑了笑,為他擦了擦嘴角,“難、難得你有感、興趣的事,不過這熱鬧你可湊、湊不得?!?/br>
“為何?”
“處決殺、殺人犯,還是火、刑,你小孩子家、家的,看到那種場面不、不好。”
冉小安一驚,顫聲問道:“哪個(gè)…殺人犯?”
蔣正湊近了冉小安,低聲說道:“殺、國舅爺?shù)哪?、那個(gè)?!?/br>
氣血上涌,“什么是…火刑?”
“就是把人活活、燒死…”蔣正扇了自己一巴掌,“哎呦我和你說、說這做、做甚?不、不聽了啊,怪、可怕的。”
“放了我!”冉小安突然歇斯底里地吼道,“放了我!哥哥!那是我哥哥!我要去救他!”
蔣正嚇了一跳,連忙按住了他,“小安,你冷、冷靜一點(diǎn),別、別急,我也是道聽、途說,有可能是搞、搞錯(cuò)了…”
“滾開!”冉小安雙腿一蹬將他踹了出去,拼命扭動起來。他那一腳力道不淺,蔣正緩了半天才勉力爬了起來,“小安…”
冉小安愣了一瞬,猛地看向蔣正,通紅的雙眼目眥欲裂,苦苦哀求道:“蔣大哥,幫我將腰間的匕首拔|出來,好么?”
蔣正使勁搖頭,“不、不可,葉兒姑娘、吩咐過…”
“那你就由著這繩索將我的手臂斬?cái)???/br>
纖細(xì)的繩線陷入皮rou,已經(jīng)勒出一道道殷紅的血絲,鮮血順著指尖滑落,冉小安忍著疼痛,卻不肯放棄,顯然已做好了壯士斷腕的準(zhǔn)備。
蔣正心一軟,連忙上前攔住他,“小安,別…我、我給你拿就是了?!?/br>
他在冉小安的腰間摸了摸,拿出一把短刀,“是、這個(gè)么?”
冉小安定睛一看,瞬間怒不可遏,“葉兒媚!我殺了你!”
那把匕首上,沒有“桐”字。
“小安…”
冉小安突然不哭不鬧,呆滯得宛如一具尸體,蔣正擔(dān)心他是難過得緊了,不安地戳了戳他的肩膀,“小…”
“?。 ?/br>
絕望而凄厲的咆哮,仿佛一股巨大的沖擊迎面襲來,蔣正重重砸到墻上,待他反應(yīng)過來,冉小安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只在那七零八亂的土炕上,留下了被五馬分尸的繩索,以及上面沾染著的,艷麗的殘紅。
冉小樂這輩子從未如此風(fēng)光過。
眾目睽睽,現(xiàn)場直播,怪不好意思的。
臺下是麻木的看客,臺上是以命為妝的戲子。
有人拍手叫好,有人無動于衷,只不過是平淡生活的點(diǎn)綴,等到太陽再次升起的時(shí)候,日子就會稀松如常。反正他腳下這一畝三分地里不知埋葬了多少亡靈,百姓早該習(xí)慣了,不會有人替他惋惜,更不會有人替他悲傷。
一場大戲,粉墨登場,演給誰看?
“行刑!”
火真地?zé)饋頃r(shí),說不畏懼是假的,說不惶恐是假的,說不想求饒更是假的,但他要堅(jiān)持住。
這些人不過就是想要對他不堪入目的丑態(tài)品頭論足,哀嚎或是慘叫,正中了看官們的下懷。
連惺惺作態(tài)都不必,冉小樂有些慶幸,自己看不清他們臉上一邊扭曲一邊得意的神情,人都是卑微且輕賤的,尤其是活在這個(gè)世道,凄慘比幸運(yùn)更能讓人得到心靈上的慰藉。
畢竟,都是一無所有的人,活著,是他們僅能自詡的沾沾自喜。
柴火嗶啵作響,冉小樂閉上了眼睛,他害怕。
滴答滴答…
他在心里默數(shù)著,再過幾分鐘,再過幾秒鐘,我就要命喪黃泉了。
他被烈焰包圍,煙熏得他口干舌燥昏昏沉沉,烈火卻炙烤得他難以失去意識,他本能地掙扎,希望時(shí)間過得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好讓他早些擺脫這鉆心剖肝般的摧殘。
回光返照了吧,冉小樂的眼前,走馬觀花地映照出自己的一生。
毫無意義的人生。
直到遇見了那個(gè)孩子,直到把整顆心都掏給了那個(gè)孩子,直到自己愿意,為那個(gè)孩子去死。
死得其所。
在冉小樂妄想的美好未來里,臨終之際,兒孫滿堂的小安握住他的手,喊他哥哥,然后他心滿意足地闔目,含笑九泉。
真遺憾啊,沒聽見那聲哥哥。
“哥哥!”
“哥哥!”
“哥哥!”
幻覺么?
聲音越來越近,冉小樂倏然睜開雙眼,一個(g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朝思暮想的身影沖開人群向他奔來,手中揮舞著一把匕首,人神俱滅。
“就是這個(gè)孩子,皇上交待了,抓住他!”
冉小樂恍然,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
“小安!快跑!咳咳…咳咳咳…別,咳咳,別管我!跑??!別過來!快跑!”
冉小樂憑著最后一絲清明聲嘶力竭地吼著,換來了對方的充耳不聞。
“哥哥!”
“別過來!”
冉小安不顧一切地沖進(jìn)了烈火之中,用那把鈍刀費(fèi)力地?cái)財(cái)嗔丝`著冉小樂的繩索,架起冉小樂的手臂,哭著說道:“哥哥挺住,小安帶你出去!”
一片巨大的火舌襲來,冉小樂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翻身護(hù)住了小安,虛弱地說道:“你快走,咳咳,這里太危險(xiǎn),他們是沖著你來的!”
“我不走!我要和哥哥一起死!”
“乖?!比叫吩诘艿茴~頭上吻了一下,“聽話啊。”
“哥…小心!”
支架被焚燒斷裂,向著冉小樂砸了下來,冉小安一把推開他,自己卻被那熊熊大火卷了進(jìn)去,熱浪滔天,冉小樂強(qiáng)忍著肌膚的灼痛,拼命沖了過去,撕心裂肺地呼喚著弟弟的名字。
“小安!小安!小…”
腰被人攬住,冉小安縱身一躍沖出了火場,他背上奄奄一息的冉小樂,前有官兵,后有火海,無路可退。
“皇上…”
簫睿站在不遠(yuǎn)處的暖閣之上,注視著刑場上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