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他想稍微想起了這件事。

    “哦，是有這么回事！不過你居然還記得那么久以前的事啊……真是稀奇?！?/br>
    “那天你說過一番話?！彼焓置嗣⒃诙系难┗畎l(fā)夾，那是剛才方羽送她的臨別禮物，“你說，火會給人帶來災(zāi)厄，但是，它卻是人們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伙伴；有時候越是重要的東西越危險，而我們應(yīng)該做的是學(xué)會去掌控它。我認(rèn)為你說得很對。所以我才會小心翼翼的保護我的眼睛。它之所以存在，一定是有什么意義的。”

    她完整地復(fù)述出了當(dāng)年消防演習(xí)課上他教給他們的知識。

    方羽一面佩服她過人的記憶力，一面努力平復(fù)自己的心情。那個時候他當(dāng)做消防常識來講授的話語，在此刻，竟迸發(fā)出了難以想象的啟示作用。

    隨后，他敞開了笑著說：“……是啊，這說不定這是我一輩子說過的最有內(nèi)涵的話了，哈哈哈！”

    在他們交談的時候，柿子則靠在窗邊，用魔法羽毛筆繪制著瑞娜的肖像。

    “這支頭花很襯你的衣服?！笔磷诱f，“方先生的眼光真不錯。”

    “是嗎?！?/br>
    “這話由一個盲人來說是不是有點不合常理？”柿子微微一笑，“我沒能保護好自己的眼睛。但你還有機會，就算是惡魔的眼睛也好過徹底失明，要好好保護它哦！不用顧忌什么，即使你真的被惡靈附身了，我也相信，大家會和你一起并肩作戰(zhàn)?！?/br>
    瑞娜不置可否地低下了頭。

    “……理想主義者?！弊詈笏f。

    “我很高興你能這樣想。”柿子驕傲地?fù)P起了頭，“我能畫出其他人見不到的風(fēng)景。我的一切都是浪漫的?！?/br>
    瀛國的冬月，在街道上出行的人不多。若小澍等人上午就出發(fā)去夜航船附近鏟雪了。最近氣溫太低，船身已經(jīng)被凍在了雪里，需要一番功夫才能挖出來。方羽的公務(wù)員同學(xué)乘著雪橇與他們擦肩而過，他即將前往另一座城市，為那里的孩子爭取應(yīng)得的利益。

    “再見，小澍。”

    “嗯，有機會的話再一起喝一杯吧！”

    她笑著對他揮了揮手。

    與此同時，林染正用厚厚的圍巾裹著臉，使勁往下用力，累得滿頭大汗。

    “林染，你的手還好嗎。”若小澍關(guān)切地問，“還在恢復(fù)期吧？千萬被勉強自己。”

    “已經(jīng)好徹底了?！?/br>
    林染手上的速度一點沒慢。若小澍卻嘟起了嘴。

    “真可疑……”

    “安心吧，我的優(yōu)點就是愈合能力強。”

    他們聽到了附近一座寄席里傳來的落語聲，里面的落語家在講一個抓不住笑點的段子，大概是關(guān)于夢里的死神的故事。

    想到馬上又要踏上旅途，不知為何，在感到放松的同時，若小澍的心中又填滿了凄涼。她沮喪于自己無法停留在一處、與他們共度平穩(wěn)的一生，也不知道這場旅行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就像她聽不懂這個故事的梗一樣。她不覺得它好笑，只覺得它讓人渾身凍僵、手心發(fā)寒。

    落語里的主角最后還是被死神吹滅了蠟燭，不論他如何掙扎，終究落得一場幻夢。

    “唉，總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br>
    她停下了鏟雪的工作，望著不遠(yuǎn)處的寄席。

    在這兒居然能把落語家的聲音聽得這么清楚，簡直就像整個小鎮(zhèn)的人都陷入睡眠了一樣。

    冬眠之鎮(zhèn)……聽上去倒也是個相當(dāng)有趣的名字呢。

    “你聽過格林童話么?！绷秩締?。

    “格林童話？……我mama曾經(jīng)給我讀過。在我小時候?！比粜′幻靼姿麨槭裁匆崞疬@個，“怎么了嗎？”

    “格林童話里有一個故事，叫。主角的教父是死神，原本這個故事里還有上帝與惡魔存在，但是主角的父親卻選擇了死神作為自己兒子的教父。原因很簡單，因為上帝‘教富人幸福卻讓窮人饑餓’，而惡魔‘引誘人走上歧路’，只有死神，是‘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只有死神，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若小澍笑了：“原來格林童話里也有這么滲人的故事啊……”

    “人生的最后就是死。可是死法卻各不相同。見證他人的死亡也是自己成長的一部分?！绷秩菊f，“瑞娜的mama也一樣。只可惜她沒有從丈夫的死亡里挺過來?！?/br>
    在說這些話時，林染想起了一些關(guān)于戰(zhàn)爭的事。

    他也是因此而見證過死亡的一份子，他懂得她的感受，如果若小澍在戰(zhàn)爭中死去了，他也可能會因此失去斗志。那是他無法阻止的事情。

    “不過，我會活下去的。為了更加了解自己所在的世界。”

    若小澍繼續(xù)用鏟子掃掉船只表面的雪，臉上的表情也自然了許多。剛才纏繞在她身上的消沉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獨有的“得知生活的真相之后卻依然愛著它”的樂觀。

    這正是她令他著迷的地方。

    “……我想也是。”

    林染淡淡地說了句，便開始幫忙把落到地上的雪塊清理到遠(yuǎn)處。

    第六十二章 沙漠與綠洲

    光陰似箭。

    雪地漸漸演變成沙漠只用了很短的時間。起初，天地還是一片潔白，夜航船的視野十分狹窄，在月光的照射下，僅能瞥見風(fēng)雪之中降低了透明度的黑色針葉林，從上方看，它們幾乎就是冰天雪地幾簇密集的小點，如果降低高度，從樹叢的隙間穿過，方能識得其真實面目。

    但是，當(dāng)他們前進(jìn)到足夠遠(yuǎn)的地方、來到另一片大陸的南端后，卻發(fā)現(xiàn)雪的數(shù)量越來越少了。黑土覆蓋率增大，濕度降低，進(jìn)入內(nèi)陸后，則完全被一片荒漠覆蓋。

    一望無際的荒漠，看得人心慌。

    “嗯……這附近似乎不太能找到水源呢……”

    若小澍面露難色地說。

    林染帶出的手繪地圖到瀛國北部就戛然而止，再北的地方，只有淺淺的邊界，并不能看到詳細(xì)地形和城市分布。

    這一路上，他們幾乎都沒遇到幾個有人煙的聚落。也就海邊住著一群捕撈近海生物的漁民。別說聚落了，在這片一望無際的荒漠里，連半個人影都見不著。

    “我有個壞消息。水箱里的水已經(jīng)快要用完了?！?/br>
    林染檢查完船內(nèi)的剩余資源后，帶著沉重的表情回到起居室，把壞消息告訴了她。

    “誒？！不是吧？”

    此時的若小澍還在努力做飯，庫里的食材也用得差不多了，這著實是個噩耗。按照原本的經(jīng)驗，她滿以為帶上一個星期的食物就綽綽有余，而現(xiàn)在她面對的卻是連續(xù)航行了十天還沒找到落腳地的尷尬境況。

    是她沒考慮周全。

    “你種在甲板上的蔬菜呢？”兔子先生問。

    “因為這邊氣候太干燥，溫度又低，幾乎都死光了。”若小澍嘆了口氣，“它們可是我最疼愛的寶貝啊……可惡！”

    才收獲了一季，就進(jìn)入嚴(yán)酷的凜冬時節(jié)，生長不下去也不是那些蔬菜的錯。

    “我知道荒漠的盡頭是圣塞馬斯蒂安。”柿子想了想，說，“一座美食之城。但通常大家都會走水路去那里。這片沙漠實在太過寬廣，里面的具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