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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聽到過有誰的聲音,能比眼前這個男子更加令人想要依靠和沉溺。他既不強橫,也不唯唯諾諾,既像一個長輩,又像一個同齡伙伴。瓊琚一輩子都沒遇到過這樣讓人喜歡的人。“我保證做個堅強勇敢,讓阿貓喜歡的姑娘?!杯傝⒂美w細的聲音言之鑿鑿地說。鳳岐聽得笑了,“那我就開窗子了。”瓊琚頓了頓,用鼻音“嗯”了一聲。鳳岐放下蒲扇,走過去,雙手將窗子推開。初秋溫煦的陽光,霎那間盈滿了房間。青草的芬芳,遠處巷子里孩童的歡鬧聲,也歡欣鼓舞地奔涌進來。幾只白鴿飛進來,帶起一陣清風(fēng)。其中一只恰恰落在鳳岐的肩頭。瓊琚望著明媚的陽光沐浴下,鳳岐銀發(fā)拂肩,溫柔微笑的樣子,只覺在他身上有一種感覺,是遠遠凌駕于凡人之上的。鳳岐不動聲色將白鴿腳上綁著的字條取下,讓鴿子停在他的手指上,舒展地揚起手臂,將那鳥兒送走。落在窗棱上的白鴿們紛紛而起,振翅飛入藍天之中。一時純白的羽毛在鳳岐身旁翩然散落。陽光中,瓊琚渾身的皮膚潰爛,長滿水泡,一些地方化了膿,有黃色的膿液流淌。這樣一副身體,已經(jīng)難以辨認出是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反倒像一個怪物。她驚恐地盯著鳳岐臉上的神色,捕捉著任何厭惡的端倪。鳳岐伏下身,用手指輕輕梳理她凌亂的頭發(fā),扎起一條長辮。“瓊琚,一個月內(nèi),我會讓你恢復(fù)如初?!兵P岐的聲音如他的手指一般輕柔。“會不會……傳染給你?”“不會?!?/br>“會不會……”嫌她啰嗦,鳳岐笑了,鳳目彎彎地望著她。瓊琚低下頭,細聲道:“……你會不會,嫌棄我?”忍受病痛的弱小女孩,卻還要憂慮他人的厭惡態(tài)度。瓊琚低垂著頭,露出的細瘦的脖頸,令鳳岐不禁動容。他將瓊琚擁在懷中,捧起她的臉,在潰爛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吻。“別!”瓊琚哭道,“全都爛了,弄臟了你……”“不嫌棄。”鳳岐輕聲說,“瓊琚不哭,有我在呢,都會變好的?!?/br>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居然更了5章……總之到1萬5了~~謝謝大家的評論,深深鞠躬☆、第二十九章鳳岐在邯鄲一住三月余,時已初冬,日頭越來越短,夜更漫長。剛?cè)刖旁仑S韞派使臣來拜會過一次,鳳岐知道他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三個月來鳳岐專心致志在趙圖府上替瓊琚醫(yī)病,倒也讓豐韞找不出什么把柄。說起來,他本也只是為了治病救人而來。三個月的醫(yī)治,瓊琚皮膚潰爛之處大多已痊愈,只剩下腿上仍留有些痕跡。鳳岐每日與她朝夕相處,也未見染上她一絲病征,府上和城里對卿大夫之女傳播惡疾的流言也不攻自破。這一日鳳岐推開小樓的窗子,天空飄了雪,細細碎碎地落在他的手心。他的手掌心感受到那薄薄的一點冰涼,不由想起了去年的這個時候,鎬京火光四起,戰(zhàn)鼓轟鳴,也是這樣一個雪天。那時他被孤注一擲的慶侯逼得無路可退,只得放手一搏,利用他與陸家舊日的那點情分,留在陸長卿身邊伺機而動。那一夜,他孤零零佇立在高聳的觀星亭中,俯瞰著熊熊燃燒的京城,雪花一點點濡濕他的衣襟。想起年輕時和志趣相投的江湖朋友們一起在雪夜坐檐痛飲,望著腳下一片燈火通明,交換著彼此匡世就難的雄心壯志。然而十幾年過去,他再次站在雪夜中俯瞰這座城,卻已只剩孤身一人。當年的好友散落天涯,各自沉浮于不同的命運,他也已經(jīng)不是心思單純的熱血少年。人如果能一直像年輕時那樣,充滿希望和憧憬,從不懷疑世事該有多好。拋頭顱,灑熱血,縱橫沙場,馬革裹尸,這是他少年時的心愿。如果他不是國師,而是個將士,與陸疏桐相見時,該是怎樣一番光景?或許會成為彼此最堅實的靠背,一起痛快打仗,痛快喝酒。絕不會如那個雪夜,他孤零零站在高處,為這個腐朽的城,輸?shù)糇詈笠环肿饑馈?/br>棲桐君,他已經(jīng)走了二十年了啊。這二十年,自己到底是怎么過來的?鳳岐回憶起來,竟似沒有一件值得記住的事。不敢去深思,一旦認真回憶,就會被這二十年的孤寂逼得寒透骨髓,無法再支撐著走下去。想起這些事情,鳳岐的心口隱隱作痛。他體內(nèi)潛伏赤霄之毒,七情可引其發(fā)作。此刻剛一察覺苗頭,他便連忙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瓊琚已披上了紅色的小斗篷,仰頭望著鳳岐。男人站在窗前飛雪中的清瘦身影,透著一股說不盡的寂寥之意。她輕聲問:“鳳岐大人,你不是說帶我上街嗎?我們?nèi)???/br>鳳岐頓了片刻,才伸手合上了窗戶,伏下身替瓊琚系好斗篷的帶子,笑道:“當然要去,這是今年第一場雪,你不是一直很想看么。”鳳岐沒讓下人抬步輦,只叫了幾個趙府上侍衛(wèi)跟著,牽著她手上了街。趙圖是個頗有能力的人,將這一方水土治理的井井有條。瓊琚穿著紅艷艷的小斗篷,一張俏臉白中透粉,如三月桃花,路人認出她身份來,都指指點點交頭接耳,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瓊琚看到了也不以為意,仰頭望著鳳岐露齒一笑,“鳳岐大人沒有食言,我也要完成約定。不管別人說什么,我都要像蕭女俠一樣,做個堅強勇敢的人。”她從兔毛圍巾下露出小臉,如同小動物一般,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這樣的話,狠戳到了鳳岐心中最軟的地方,他對這小丫頭的喜愛溢于言表。鳳岐給她買了許多時下流行的玩意兒,講年少闖蕩江湖時遇到的奇人怪事,逗得瓊琚一路咯咯笑個不停。雪漸漸大了,鳳岐買了把油紙傘,一手撐著傘一手摟著瓊琚,打算打道回府。走到紅葉巷,卻見幾人橫沖出來,險些將二人撞倒。趙府的侍衛(wèi)將那幾人攔住質(zhì)問,卻聽得巷中一人冷笑:“我看看誰敢拿我的人?”巷中那人走出,是個錦衣玉冠的青年,他看清侍衛(wèi)身上的服飾,微微挑眉:“原來是趙大人家的侍衛(wèi),那方才倒是我得罪了?!庇喙馄骋姯傝?,愣了下,“這不是趙大人家的千金,怎么大冷天跑出來?”見瓊琚不認得自己,又笑嘻嘻拱了拱手:“在下韓雙,我爹與你爹同朝為官,你小時我還拔過你發(fā)釵,惹得你大哭,我爹揍了我一頓,妹子倒是不記得了?”瓊琚本就討厭他方才橫行霸道,現(xiàn)在更是不喜他這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冷著臉不說話。領(lǐng)頭侍衛(wèi)賠禮道:“原來是韓少爺,失禮了?!?/br>鳳岐無意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