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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姿勢,又將花朵隨意扔在路邊。明明,記憶里,這里滿滿的,都是樹。高大的榆樹、桂樹、皂莢樹、燈臺樹。他喜歡爬上樹干,掏鳥窩;他喜歡將竹芯抽出來,家里的保姆說用那些熬水清熱;他喜歡收集蟬殼,捕捉各種各樣的生物,蟋蟀、蝴蝶、金龜子、蝸牛。沿路會有很多野草莓、桑葚,吃了以后,滿嘴都會變成紫色的,看起來怪嚇人……終于,葉梓來到了一片還沒有被毀壞的地方。還真是漂亮啊,跟小時候的一樣。大片大片草坪上盛開著不知名的花,赤紅的、橘紅的、金黃的。池塘邊,高及膝蓋的纖纖細(xì)草上盛開著紫色的野花,帶著奇妙的香氣。高大的樹木、翠綠柔軟的矮小灌木、大塊大塊的石頭將身影映在池塘之中,只要仔細(xì)看,就能發(fā)現(xiàn)池塘里生長著密密麻麻的青色水草,細(xì)小的游魚在其中吐泡。葉梓坐在草坪上,周身的細(xì)草隨風(fēng)浮動,將手放上去的時候,是清涼的。他忍不住躺了下來,用手背遮住眼睛。適應(yīng)了一會兒,微微瞇眼看向天空。天空是靛藍(lán)色的,云朵就像在藍(lán)色的畫紙上創(chuàng)作圖案——飽含水分的畫筆剛落下,白色的顏料就在畫紙上暈染開來,盛開出一朵又一朵乳白色的花朵。輕輕地向沾在畫布上的水珠吹上一口氣,便出現(xiàn)了纖維狀的痕跡,像是拉扯棉花形成的絲線。微風(fēng)吹來,成千上百樹葉都在晃動,發(fā)出沙沙的響聲。葉梓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出來吧,一直站在那里不累么?”一直偷偷地站在大樹旁邊凝望葉梓的兔驚訝地走了出來,蹲在葉梓身邊,有些局促,努力地思考著要說些什么才不會讓葉梓不開心,才可以安慰對方。而葉梓微微側(cè)身,只說了一句話,便閉上了眼睛:“不要說話?!?/br>兔連忙將所有想說的話都咽進(jìn)喉嚨里。他在微風(fēng)里凝視著葉梓的側(cè)臉,略微凌亂的黑發(fā),形狀可愛的耳廓。這樣的模樣,無論看多少次,都不會膩。放心地睡吧,阿梓。無論你睡到黃昏,睡到夜晚,還是睡到明天,都沒關(guān)系。我會一直在這里陪著你。——Tobetinued☆、第16章15意外黃昏,夕陽西下。遠(yuǎn)方起伏的山坡、樹林之上,是金色的。而大地,則在略微冷卻的風(fēng)里,帶著微妙的藍(lán)紫色,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的妙齡女子。葉梓醒了,他坐起來,揉了揉眼睛:“還沒走?”兔抬手,在葉梓微微皺眉中,將他發(fā)上的雜草,肩上的花瓣拿下來:“嗯。睡得好嗎?”葉梓想起了上次在電影院,自己也在他身邊睡著了。明明比他大四五歲,感覺上倒像是他在照顧自己,也夠丟人的。拿出手機(jī),突然又想起了兔的郵件,便問:“給我講講張淑儀的事情吧,為什么要想殺她。”張淑儀,就是兔希望他殺掉的人,一個年邁的老婦人。兔望著波光粼粼的池水,道:“她是我家的老仆人,相當(dāng)排斥我的mama,覺得她條件不好,曾經(jīng)……賣過身,進(jìn)這個家也只是因為懷孕了。她覺得我媽不配當(dāng)這個家的女主人。我小的時候,她曾給我的mama下慢性毒,一場小病鬧得越來越嚴(yán)重,差點就死了!”“……”“發(fā)現(xiàn)以后,我爸并沒有懲罰她,只是讓她離開了我們家。而我一直覺得不解氣。我媽因為毒的原因,身體越來越差,現(xiàn)在更是連出去和朋友玩一下都不可能了,天天賴在那個家里,躺在被人遺忘的地方,忍受我爸和其他女人鬼混,又有什么意思……這一切,都是那個老女人害的,所以,我一直想著報仇。”葉梓翻看著郵件里的信息:“她不就住在這附近么?!?/br>“對?!?/br>“走,去看一眼吧?!?/br>兔有些驚訝:“阿梓,你要動手嗎?”葉梓嘖了一聲:“傻子才動手呢。我對你這個仇一點興趣都沒有,可我現(xiàn)在也不想回學(xué)校,公寓那個地方晦氣重,更不想去。就算是打發(fā)時間吧?!?/br>是的,既然兔給了他選擇的權(quán)利,只有傻子才會選擇殺人呢。他已經(jīng)不想殺人了。再也不想了。橘紅色的光芒之中,群群鳥兒在頭頂盤旋飛舞,樹葉沙沙作響,膝蓋高的草上盛開著不知名的野花,層層疊疊。葉梓走在前方,兔走在后方。頭發(fā)和衣袂翩躚。有些想要抱怨兔怎么走得那么慢,明明他才比較了解那個老婦人住在哪里的時候,葉梓回頭看向兔,想要催促對方幾句。然而,剛看向兔,腦袋里的所有語言都消失了蹤影。葉梓又開始頭痛,他微微皺起眉頭。然后他聽到了蟬鳴,吱吱吱,吱吱吱,從右耳傳來。不遠(yuǎn)處的,身穿長袖白色襯衫的兔,似乎在剎那間變小了,他的身影,也變遠(yuǎn)了。畫面不斷沙沙作響,像是信號不好的老電影,模模糊糊,嘈嘈雜雜。那是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穿著海藍(lán)色背帶褲、長襪和小皮靴,站在遠(yuǎn)方,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看。陽光下,他淡色的頭發(fā)浮動著,像是鍍上了一層金。斷斷續(xù)續(xù)的畫面中,他在朝自己靠近,一步又一步。他張嘴,叫著自己的名字:“阿梓?!?/br>“阿梓。”“和我一起玩,好不好,阿梓?!?/br>……葉梓猛地閉眼。兔感覺到了他的異樣,擔(dān)心地問:“你怎么了?不舒服嗎?”葉梓揉了揉太陽xue,搖頭,繼續(xù)往前走。而兔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道:“小心點,前面是個水坑。”剛看到那個水坑,耳邊的蟬鳴又響了起來,頭疼。剛才那個畫面又浮現(xiàn)了出來——“阿梓?!?/br>“陪我玩,好不好?”稚嫩的、熟悉的聲音響起,那是葉梓曾經(jīng)的聲音:“煩死了!別老跟著我!”緊接著,小男孩被推倒了,他后退了好幾步,皮鞋一滑,就狼狽地滑倒在了水坑里,泥水高高濺起,弄臟了他昂貴的海藍(lán)色背帶褲,漂亮的白色襯衫和領(lǐng)結(jié)。他坐在泥坑里,可憐兮兮地盯著自己看。他的眼睛很大,睫毛纖長,像是洋娃娃。而此刻他突然皺起眉頭和臉蛋,嘴巴癟了下來,渾身都在發(fā)顫,很快,眼睛紅了,淚水奪眶而出。他哭了。哭得亂七八糟,上氣不接下氣。邊哭邊喊:“阿梓、阿梓、阿梓、阿梓、阿梓……”他的淚眼之中,映出自己的身影,自己的臉。逐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