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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強(qiáng)顏歡笑,做出其樂融融的表象,努力把病房的郁結(jié)沉重的氣氛沖散。門前有道清瘦挺直的人影靜靜地站了會兒,無聲無息地離開,誰也沒有注意。蘇長汀恍惚的走出住院大樓,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來的。天地萬象在他眼中扭轉(zhuǎn)變形,向下觸到不到平地。陸庭洲不是和家里出柜了嗎?為什么帶的是劉景欽?因為從小在一起長大,她從國外回來,就選擇了更簡單的那條路嗎?奶奶很喜歡我,陸庭洲怎么偏偏你放棄了?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景刺痛了蘇長汀的雙眼,卻流不出淚,只是干澀得厲害。比眼睛更痛的是心臟,玫瑰從盛開到枯萎只需要一瞬,露出下面干裂的心田。那我算什么呢?陸庭洲你從機(jī)場接到女朋友那孤注一擲離家的我算什么笑話?。?!醫(yī)院里有一座水上的小木橋,從住院部通向大門,有孩子在上面跑來跑去,撞了蘇長汀滿懷,本就虛握著的手機(jī)掉進(jìn)木板間的縫隙,咕咚入水。蘇長汀毫無所覺地往前走。……陸奶奶目光從陸庭洲臉上移開,只看了幾秒劉景,又陸庭洲身上。她的孩子啊,還是不夠勇敢。因為擔(dān)心她,所以不敢說實話。因為父母阻攔,所以只能壓制著真實想法。但足夠優(yōu)秀。陸奶奶看著陸庭洲,拼盡全力微笑著。不管不顧,愧對父母恩,那就不是陸家的孩子了。她想起十幾年前,陸庭洲喜歡生物,卻害怕生物課上的解剖,小小的少年緊抿著唇,逼迫自己去適應(yīng)。陸盛楷夸他超前學(xué)習(xí)大學(xué)課程,只有陸奶奶看出他隱藏的害怕。眼前這個長大的青年,還是跟以前一樣啊。她腦?;秀绷艘凰玻智迕?。庭洲啊,奶奶最后唯一能為你做的……她吃力地把布滿皺褶的蒼老的手從陸庭洲掌心掙脫,轉(zhuǎn)而覆在青年青筋跳動的手背上,看著陸庭洲,慢慢地溫和道:“奶奶希望你勇敢。不管是…………長汀,還是景欽,只要你喜歡的,奶奶都、喜歡?!?/br>一段不長的話,陸奶奶分了三次才說完。她像以往那樣,拍拍小輩的手,似乎在給予某種無窮無盡受用一生的力量。陸庭洲心里一激,猛然抬頭看向奶奶。那雙渾濁滄桑的眼睛帶著穿透胸腔的銳利與精明,卻又融在博大的寬容與慈愛里。陸庭洲在奶奶眼里,看到自己從不可置信到欣喜若狂。他張了張口,幾次說不出話,“奶奶,我……蘇長汀他……”陸奶奶朝他點點頭。幾日以來,笑容終于大大地綻放在陸庭洲臉上,剎那映亮了整間病房。“奶奶!等我!”陸庭洲從地上一躍而起,沖出病房。長??!你聽見了嗎!陸庭洲離開后,病房里剩下陸奶奶和一臉驚愕的陸父陸母。“庭洲他從小心里的想法就不愛說出口,但他心里想要什么,你們真的不知道嗎?”陸盛楷愕然,滿臉漲紅。“媽,您別說話了,保留體力,您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和鈺鳳都聽您的?!标懯⒖犚娝絹碓饺醯穆曇簦倪€敢讓她cao心,忙不迭許諾。陸奶奶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她唯一的兒子,眼里走馬觀燈近五十年的記憶,最終歸于平靜。她閉上眼睛,用幾乎聽不見的氣音,緩緩道:“庭洲這件,事,我……同意了……”最后一個字消音在雙唇之間,伴隨著儀器緊促難聽的長嘶和竭力壓抑的哀嚎。陸庭洲一邊按電梯一邊給蘇長汀打電話,電梯遲遲不下,他干脆選擇樓梯。他太興奮,也太累了,到了樓下就開始喘,但這些都無法遮蓋眼里的光芒。他走到那座木橋,蘇長汀依然沒有接。他要再打時,陸mama的名字跳出屏幕,一閃一閃。陸庭洲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慌,這恐慌來自方方面面,讓他靈魂都凍出實體。“庭洲你奶奶她……”陸mama放聲大哭。所有人都預(yù)料到這一天,所有人都沒想到它來得這樣快。屏幕還亮著的手機(jī)從耳邊直接穿過縫隙落進(jìn)水里。當(dāng)落水聲響起。橋上的人已經(jīng)不見。作者有話要說:咚。金魚:魚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被手機(jī)砸到兩次?!咀晕野参繝睢?/br>七秒后,咚。金魚:魚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被手機(jī)砸到兩次?!疽琅f篤定狀】第30章蘇長汀渾渾噩噩地出了醫(yī)院,隨意地找了個長椅坐下,他抬頭一看,面前是公交站牌。繁忙的公交承擔(dān)著城市運(yùn)輸?shù)闹厝?728、316、186……行人上上下下,換了好幾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家,公司,或是游樂園里面的愛人。蘇長汀卻想不起自己要坐哪輛,要去哪里。蘇家他回不去,學(xué)校宿舍他搬出來了,別墅……陸庭洲會帶他的新女友回別墅嗎?窒息般的寒涼從腳底竄起,帶起胃部的不適,蘇長汀猛地低下頭一陣干嘔,卻什么也吐不出來。他蜷縮著身體,狠狠咬住食指,像只受傷的小獸一般發(fā)出破碎悲拗的哀鳴。豆大的淚珠無聲滾落,立馬又被塵土包裹,地上很快積了一灘濕漬。“蘇同學(xué)?你還好嗎?”旁邊不知什么時候坐了一個年逾五十的老者,兩鬢斑白,但精氣十足,老當(dāng)益壯。蘇長汀胡亂抹了把臉,他聽出是他們學(xué)校一個客座教授的聲音,他陪陸庭洲去聽過一次他的講座。“我、我很好,教授。”顫乎乎的斷音裹挾濃厚的哭腔,能好就怪了。“我記得你,當(dāng)時我問了一個問題,只有你回答出來了。怎么,遇到困難了?”教授不說還好,這讓蘇長汀又想起陸庭洲來,教授的問題哪是他能回答得上來,不過是陸庭洲告訴他答案,讓他出風(fēng)頭罷了。眼看一個問題讓蘇長汀的眼淚決堤般涌出,教授也難辦地搔了搔頭。蘇長汀一邊打嗝一邊說:“我,我就是,畢、畢業(yè)了…嗝…有點迷茫,想離開這兒,嗝,又、又不知道去哪兒?!?/br>教授沉思了會兒,遞給他一張白色名片,上面只有簡單的名字電話和郵箱:“我最近在招尼日利亞農(nóng)業(yè)合作項目的助手,出國條件很差,你考慮一下?!?/br>蘇長汀接過,淚眼朦朧中,名片化成了一張船票,搭著他,離陸庭洲越來越遠(yuǎn)。他使勁兒搖搖頭,不斷溢出的淚水被甩在臉上,七零八落,縱橫交錯,變成一只受了極大委屈地大花貓。不!他不要和陸庭洲這么遠(yuǎn)。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