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貪圖什么呢？穆漁看著實在不像個圣母一般的善人，哪怕為了糾纏他買一棟公寓，都是想好了之后的回報的。

穆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輕輕放下，目光似有些悠遠，卻又很快守回來，笑得露出兩顆虎牙：“哎呀，我錢多啊?！?/br>
第18章人造雪

季辰昊沒有再接著問下去。他有一種近乎感應的想法，每次穆漁為自己行事乖張賦予一個“因為有錢”的理由時，往往是因為他并不想說出真正的原因。

他從小到大也從來不知道缺錢沒錢是什么滋味，很多時候錢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數(shù)字。但他從來沒想過要將錢花在這些地方。季家當然也做慈善，每年捐出的數(shù)目不小，但那只是出于一種有能力者的社會責任感，而不是穆漁這樣的，仿佛只是看誰順眼就把錢撒給他玩。

穆漁望向玻璃墻外的景致，道：“這里原本是一處富商的私家園林，當然，沒什么名氣……算是普通古宅。師傅年輕時正好遇到這個機緣，就買下來了，想作為授業(yè)之所，也可以當做賞花鑒畫的一處雅居?！?/br>
季辰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起來這里雖然不對外開放，但也是可以免費參觀的?！?/br>
“嗯。”穆漁望向清澈陽光下的茂林修竹，“古時富商盡管有錢，但沒有官位在身的百姓，住房面積是受限制的，不能大肆修豪宅，所以不少商人想出了這個在住房外修園林的法子，也算是打擦邊球，不少園林都是這么來的。師傅號稱梅妻鶴子，養(yǎng)鶴是不行了，買下這里原本想在園中大量植梅，后來發(fā)現(xiàn)這處園林設(shè)置精巧，不忍破壞，便隨便它了?！?/br>
季辰昊嘲道：“你這花了大錢又無所謂目的的習慣倒是深得賀老親傳。”

穆漁歪頭看著他，笑得眼睛里明澈如秋日天空，溫和地道：“季少，很多事情都是無所謂目的的。人活著便已是個奇跡，就不要苛求太多了?！?/br>
季辰昊扯了扯嘴角：“這是新型的心靈雞湯嗎？”

穆漁哈哈大笑，道：“好喝嗎？”

季辰昊說：“不太好喝，我就喜歡苛求?！?/br>
“哎?！蹦聺O說，“季少其實是個挺講理又心軟的好人，只是你自己都不知道?！?/br>
“我？”季辰昊沒忍住冷笑了一聲，“好人？”

穆漁看著他的眼睛道：“季少……身為一個你很討厭的私生子，我從小流離失所，常常寄人籬下，我只是運氣好無法和我異母大哥配型，如果我的命可以救他的命，你不可能再認識我了?！?/br>
季辰昊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說這個，但聽到“不可能再認識我”的時候嘴唇仍是忍不住抖了一抖。

穆漁續(xù)道：“錢權(quán)均是容易讓人迷失的東西，但是作為更加根深蒂固的世家長子，你明明已執(zhí)掌大權(quán)，你的異母弟弟目前來說，有家庭，有母親，有學歷，還生活得挺快樂?！?/br>
季辰昊握著茶杯的手豁然一緊，幾乎要爆出青筋，然而穆漁在他發(fā)作之前按住了他的手，輕聲道：“我知道忍耐這些非你所愿，甚至讓你很難受很痛苦，但是你要知道真正的壞人，在掌握權(quán)力時，是容不下這些損害自己利益的人這么自在的。”

季辰昊呼吸急促，狠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唇，許久后才冷冷地道：“我能容下他們是因為季家有家訓不允許兄弟鬩墻，我不能讓人在背后說閑話?！?/br>
“你別以為我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到你可以對我的家庭置喙的地步?！?/br>
穆漁歉然道：“對不起，是我多話了?！?/br>
季辰昊沉默了一會兒，不再追究，卻也覺得意興闌珊：“回去吧。”

兩人踏出安靜的鶴童梅苑，長街上卻一反常態(tài)的喧鬧。季辰昊一向不愛管別人的事，更不愛看熱鬧，原本對這喧鬧毫無興趣，卻在嘈雜的人聲里聽到一句“管你們是什么大牌明星，不解決這個問題，你們別想走！”

前來討說法的人們和看熱鬧的少數(shù)游客把劇組人員和一眾演員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穆漁護著季辰昊往里擠了擠，聽了一會兒才知道，劇組在收工離開前將用作人造雪的硫酸鎂沖洗干凈，但沖得比較簡單粗暴，不少液體重刷入河，又有不少浸入古樹苗木周圍的土壤，導致河內(nèi)大量魚脫水死亡，一些珍貴古樹也產(chǎn)生了枝葉枯黃的跡象。古鎮(zhèn)雖有園林單位管理，但樹木和魚塘等卻涉及不少個體租賃戶，于是一大串人都跑來要說法要賠償，圍住了劇組不讓走。

園林管理處只出了一個什么景觀維護人員出面調(diào)停，在一堆人的圍觀中被夾擊得滿頭是汗，不停地用袖子擦臉和脖頸，無奈地重復：“先不要吵……這事已經(jīng)匯報給上級，會處理的，會處理的……”

“現(xiàn)在不處理，等這些大導演大明星一跑一飛，我們?nèi)ツ睦镎胰耍俊?/br>
“不會的，我們會幫忙調(diào)解的，大家都不是不講理的人……”

“滾你媽的，叫你領(lǐng)導出來！”

那被推出來背鍋的倒霉鬼哭喪著臉擦了擦汗，又只能繼續(xù)開始車轱轆之前的“會處理”的話。

季辰昊站在人群中，眼角掃向劇組人員，一時沒發(fā)現(xiàn)季辰宇，于是對這事就也興趣缺缺，對穆漁道：“走吧，有什么好看的?！?/br>
穆漁“唔”了一聲，挺有點一步三回頭的樣子，季辰昊說：“你很喜歡看熱鬧嗎？”想了想，又問，“鶴童梅苑的樹木花草會不會受影響？”

穆漁卻搖了搖頭：“不會，園林基本是封閉的，而且每天有專門的園藝工人打理，就算有人造雪飄進來，也會認真處理干凈的?！?/br>
季辰昊不解道：“那么你在擔心什么？”

穆漁想了想：“沒什么，再說吧，先回去，這里人太多了，我身上又得癢了?！?/br>
兩天后，人造雪造成損失的事件以劇組賠償一定金額、并安排工人對污染嚴重的水土進行更換的處理方式告終。這件事雖然告一段落，季辰昊的這次休假卻似乎注定得不到平靜似的，在處理完夏磊發(fā)來的幾封工作郵件，回復了幾個公事微信后，他就接到一個特別不想接的電話，來自他爸。

季振明：“我聽夏磊說你離開公司半個月了？”

季辰昊淡淡道：“臨時休假，公司運轉(zhuǎn)正常。”

季振明一時說不出話，不知道是被堵的還是被氣的，許久后他才穩(wěn)定了心緒，說：“你有沒有辦法找到阿宇？倩倩病了，打他電話也沒打通?！?/br>
季辰昊沉默。很顯然，他爸在他休假后半個月才知道他不在公司，并不是反應遲鈍，而是昨天——或者今天為了找季辰宇去公司找他想辦法，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不在。

季振明等著他，過了一會兒又道：“我知道你和阿宇關(guān)系也尷尬。只是如今你是當家人了，我和你母親都不便出面大張旗鼓地找人，只是想拜托你動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