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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自打教訓錢公子這件事發(fā)生過后, 白素總覺得,韓攻在話語里有意無意都要點撥自己兩下,那意思是要她能避免沖突盡量避免沖突,尤其不要使用暴力,以免自身受到傷害。 白素心想,他拿為官的那套來束縛我, 在我這可不算數(shù)。然而為了不讓韓攻為難, 她也絕口不再提自己從前在江湖上的那些故事。 于是在府里, 便是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小丫鬟。 五月仲夏, 端午節(jié)府那日,當?shù)氐囊晃挥忻睦险邍拦獊眄n園作客,老太君要親自款待, 全府上下的丫鬟們都在忙這件事,各房各院的郎君細君們都收到了老太君身邊丫鬟婉清婉紅統(tǒng)一制作的香包。 老太君喜歡整齊劃一, 丫鬟們衣裳都要穿一樣的, 香包也要佩戴一樣, 外人來了看見, 都會驚嘆于韓園事無巨細的規(guī)矩。然而唯一可惜的是,這所有整齊劃一的布置里頭,最不整齊的就是她那不愛規(guī)矩的孫子韓攻, 這成了她的一樁擔憂,她最怕席上韓攻亂說話得罪人,于是特地問謝氏,晚上韓攻回不回來吃飯。 韓攻搬去書院住有幾天了, 白天都在書院擔任講席,有時候也不回來,看著像是忙,卻更像是在躲避謝冰卿;謝氏也正煩惱,她以為婆婆這話的意思是希望韓攻回家吃飯,于是命阿武去書院催一趟。 不湊巧的,話由白素去傳,剛跑到祠堂院里,就看見爬梯子在門上掛艾草的阿武摔下來,唉喲一聲慘叫。 這一摔腳扭了,白素叫他去藥房討點跌打藥酒,自個打把傘替阿武去書院。 這會兒正是日中,講席廳里幾位先生都在休息,韓攻坐在靠窗的一張酸枝木老書桌上,用筆桿子末端頂著頭,溫越在旁勸說他: “你看看,這是謝惟送來的的邸抄。” 所謂邸抄,就是定期把朝廷中頒發(fā)的諭旨文書和宮廷大事等相關的消息,謄抄在竹簡上或絹帛上,然后由驛站信使騎著快馬,分發(fā)到各郡長官,可以說是時事朝政的第一手消息匯總。 韓攻打開邸抄掃了一眼,臉色變了,白素剛好挎著裝香包的小籃子跑進屋,見他臉色不善,先站一邊觀望情形。 “燒了?!表n攻將邸抄交到白素手里。 “太尉病重辭官,這事圣旨沒下,但已成定局;太尉一走,必然朝野動搖,”溫越話語里透著興奮,“當年皇上要株連治你的罪,多虧冷太尉在金殿上力保你,他必定賞識你才會這么做,按照慣例,這樣的朝廷大員臨走前都會舉薦一批臣工,我猜他舉薦的人里面一定有你。” 韓攻道:“不知太尉他病況如何。”溫越道:“圣意難測,也許說病也不是真的病了,倒是想得穿了,據(jù)說太尉不惑之年尚不曾婚娶,想來對世情看得極是淡漠。哎呀,別人的事猜他何用,你倒是為自己考慮考慮。若太尉真的在走前保舉了你,那你只身赴京,身邊沒個女人照應如何得體?婚事也該考慮了?!?/br> 這話倒讓韓攻奇了,他知道溫越向來不喜謝冰卿的,如今卻又幫著她說好話。 溫越道:“這有何奇怪?娶一女子并非只娶其人,而是娶她一家人;你那表妹雖然跋扈,但謝兄為人總歸還是不錯;而且,你表妹為了救你,閨房女子連賊人都敢殺,可見對你還是情深義重。如果是我老溫,應該也就從了?!?/br> 這張邸報大概弄得韓攻心事重重,白素看他中午躺在茅舍的榻上午睡時,翻來覆去極不安穩(wěn)。 天熱了,有一只小蟲從窗里飛來,嗡嗡叫著盤旋,白素怕吵到韓攻,拿扇子驅趕,不料小蟲卻賴著不走,直往床邊飛去,白素迅疾抓起桌山牙簽筒,飛出一根,將小蟲釘死在墻上。 那小蟲被釘在靠床的墻里,白素躡手躡腳爬上榻去摘,忽然微微風響,韓攻已坐了起來。 他跟她面對面地坐著,因為體型差距,高了好幾個頭,白素仰著脖子看他,只見他神志清醒,目光煩躁,原來一直都沒睡著。 “我……打蟲子?!彼钢鴫ι系南x子尸體。 韓攻沒管那些,答非所問:“我問你個問題,倘若你心中有一件非辦成不可的大事,但為此卻要付出不少的代價,比如嫁一個你不喜歡的人,你會肯么。” 他問得突然,白素思考了一陣,猜想他在說謝冰卿的事。 “什么是非要辦成不可的大事呢?”她猜想他正在焦灼抉擇關頭,于是答得很謹慎。 “比如,”他打量她,“對你而言最重要的是練武功對吧,那比如你要處死叛徒,坐上掌門。” 白素斬釘截鐵:“那我當然肯。” 韓攻微微蹙眉,什么?完全不猶豫。 “成大事的人,這樣一點犧牲算得了什么,天底下本無兩全其美之事,總要有所取舍。你問過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我其實早就想明白了,人窮一生之力辦好一件事便很不錯了。我自幼練武,從來心無旁騖,就想爭做武林中一流高手,你知不知道在過去,我每天只睡兩個時辰,全身都是傷,但實在是我最高興的時光,因為做自個喜歡的事情,渾然不覺疲倦。 你要問我為此肯不肯嫁個不喜歡的人,我告訴你,只能讓我做上掌門,別說嫁給不喜歡的人,就是嫁給蕭讓我也肯。” 她一番話說完,韓攻果然樣子有些怔了,啞然失笑:“你倒野心挺大?!?/br> 白素拔下那根釘蟲子的牙簽,在窗外丟了出去,仲夏時分,屋外的幾棵垂柳上蟬聲聒噪,蕓蕓眾生中只有門前的一株光禿禿的老梅顯得安靜。 “你不是問過我最想要什么嗎,那你呢,我看你好像既想要滿足你母親的心愿,又想要保留自己的清高……其實世上哪有什么清高不清高,都是人分的,你覺得你清高,可你們韓家還不是一樣的占田?!?/br> 他咬著后糟牙申明:“不是我要占的。” “在外人眼中你們姓韓的那就是榮辱一體?!?/br> 這話使得韓攻愣了愣,他慍怒的臉色漸漸平和,最后竟然無奈地點了點頭。 眼前的小姑娘可以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是追求武學上的巔峰和江湖地位,為此可以不擇手段不計犧牲。那么自己呢?他真正追求的又是什么。 他反復拷問自己,夜晚,他站在窗前,披衣徹夜地遙望,北方的天穹上,紫微垣群星璀璨,一顆極大極亮的星星交錯其中。 翌日清早。 在離許昌不遠的洛陽京城,鐘樓敲響,文武百官經(jīng)過金水橋,魚貫進入皇宮大殿。 早朝時分,欽天監(jiān)的星官跳出班次稟告:“起稟皇上,昨夜太白犯紫微,此乃不祥之兆……”言至一半,瑟瑟發(fā)抖。 皇帝聲色俱厲:“往下說!” “是,皇上,這太白犯紫微,預示兩種可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