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小不點快過來，今日鄉(xiāng)下田莊送來許多果子，趁著新鮮先吃，一會兒還有許多點心?！?/br>
    白素?zé)o心吃那些零嘴, 阿武硬是抓了一把糖給塞給她：“小不點拿去吧?！?/br>
    她問：“少主人呢?！薄敖袢盏目腿藦穆尻杹? 書房里談話呢。”

    她等了一陣, 約莫半個時辰, 還不見韓攻回來，坐立不安地吃了幾粒葡萄，不時站起來望望, 阿武道：“小不點你別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轉(zhuǎn)得我頭暈?！?/br>
    白素道：“你少吃些, 小心吃壞肚子?！卑⑽涔淮蛄藗€飽嗝, 他太貪嘴, 這會兒腹痛起來, 捂著肚子一溜煙跑向了茅廁。

    白素也趁機起來，往書房院里靠，想看看韓攻什么時候出來。

    韓攻的書屋在整個韓園南面的一片竹蔭下, 門前栽種蘭花，夏日天氣炎熱，這里卻相對清幽涼爽，屋檐下面掛著幾串驅(qū)蚊蟲的菖蒲草, 風(fēng)吹過來綠幽幽地似幾片風(fēng)簾。白素靠近書屋，便看見韓攻今日穿著一身頗為隆重的儒士長袍，整個人少見地整潔莊重，將客人送出書屋。

    白素原沒好奇，但看那擋光的竹篾簾子掀開，出來的客人乃是一中年男子，面容冷峻威嚴(yán)，似有幾分眼熟，她看著疑惑，卻記不起來是誰了；他身邊立了一位紫衣美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年紀(jì)，作苗人打扮，戴月輪耳環(huán)，身背一個木質(zhì)的藥箱，正同韓攻道別。

    “那么我們二人便告辭了，師昀，你要多保重?！蹦亲弦旅廊艘婚_口，卻使得白素吃了一驚，她的聲音不像是青春女子，卻是中年婦人的聲音，原來竟是駐顏有術(shù)，人到中年卻不顯老態(tài)。

    韓攻點頭：“我再送二位出城?！?/br>
    那男人開口，聲音威凜：“不必勞煩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就到這里罷?！?/br>
    “那么，太尉大人，后會有期?！?/br>
    白素吃了一驚——原來這人竟是剛剛辭官歸故里的太尉！

    她想起來了，小時候隨師父江遇白進入洛陽，代表劍宗和氣宗進行比武的決戰(zhàn)，她見過這個人。那會兒她才六歲，情形已然記不大清楚了。

    太尉從洛陽趕到許昌見韓攻，而且隱秘低調(diào)，穿著尋常便服，實在有些不尋常。莫非韓攻要去洛陽了？

    她心頭疑惑著，跟著韓攻送完客人回到祠堂，阿武已經(jīng)不見蹤影，剩下半框西瓜皮王嫗正在收拾，一邊收拾一邊罵，非將這貪吃鬧肚子的阿武扣工錢不可。韓攻打發(fā)王嫗回去，廳里只剩下他和白素兩個人。

    他道：“我有話同你說?！?/br>
    白素也跳起來道：“我也有話要同你說！”

    韓攻今日原本接到卸任的太尉來訪，很是意外，原來太尉因為身體告病辭官，又準(zhǔn)備隱退治療，他身邊那位來歷神秘的紫衣美人，雖然他沒有明說，但韓攻多多少少猜得出這女子似乎是苗疆的藥師，聽太尉說他打算南下隱居，韓攻也問過，太尉卻未明言。他猜的是，西南邊一直有個盛產(chǎn)奇花異草的藥王谷，也許太尉正是要去那里療傷吧。

    太尉臨走之前，勸韓攻出山，如今朝中丞相老邁，他又隱退；皇上倚重蘭臺中人，以薛人玉為代表的法家寒門清流，正瘋狂掠奪屬于北方世族的政治資源。這些世族急需重新整合，要一個具有說服力的核心人物站出來。

    韓攻聽罷太尉的勸言，直說要再考慮，但是薛人玉對他明里暗里施加的壓力和威脅，其實去洛陽與之一戰(zhàn)，似乎也在所難免。

    他今日就是想同白素說這件事，然后問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塊去洛陽。

    不過，他見她蹦蹦跳跳如此興奮，這對沉穩(wěn)的白素而言倒是少有，他莞爾道：“那你先說?！毙θ葜蓄H有憐寵之意。

    “我?guī)煾笡]死！然后蕭讓當(dāng)做叛徒懸賞處理，江湖上的人都在追殺他?！卑姿嘏d奮過度，語無倫次，“我總算可以回門派了！”

    韓攻的笑容凝結(jié)在臉上。

    “我麻煩了你這么久，一直以來承蒙你的照顧，以后你若得空，可以來白岳山尋我，”白素下意識低頭找了找，摸遍全身才想到自己從劍宗出來已經(jīng)身無長物，沒有什么門派的信物可以留給他作為憑證了，想了想道，“你來了就說是太素宮主人的朋友，弟子會為你引見，就是可能會在山腳下等上一天，我接到消息盡快下來接你?！?/br>
    白素見他不言不語，以為他正考慮自己說的話，繼續(xù)歡喜地道：“等我回到廬江郡，立刻差弟子送信給你……”

    “素素?！彼鋈淮驍?，聲音有些不同于往常?！班?？”

    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不大好看。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韓攻答非所問地道：“沒事。”

    “可我看你臉色……”

    “沒什么?！?/br>
    在他心中極為失落，看見她這般高興的樣子，仿佛對于韓園的一切，整個都毫無留戀之情，想必在她心中，自己的輕重可以想見了。她既然一心想要離開，自己又何必阻撓呢？

    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傍晚，白素照例去給小公子送飯，然后特地去王嫗?zāi)窃儐柫诉@個月的工錢，打過招呼，過了月中，便可以提前從賬上支領(lǐng)。

    在后廚和采薇用罷晚膳，白素拿了個繡花荷包送給她，采薇打開一瞧，里頭是上個月她看中的那對銀耳環(huán)，驚訝：“給我的呀？”“嗯?！辈赊泵嗣姿氐念^：“怎么無端想起給我送東西來了?！卑姿刂皇切Γ骸澳憔褪罩??！痹陧n園，這小女孩待她很是友好，臨走之前，算是一個紀(jì)念。

    這些人里頭，待她最好的就要數(shù)韓攻了，她還不曾想好要如何報答，只能回到門派之后再說了。

    夜里，白素本想要尋韓攻談一談她什么時候可以離開的事，然而他睡得很早，她想，白天他待客累了，再等明天同他商量吧。

    她練過一輪功夫，變作了大人身體，夜靜悄悄的，摸黑進屋。耳間在韓攻主屋的旁邊，走過時她輕悄悄的，怕驚醒了他隨眠，忽然聽到韓攻翻了個身。

    她停下來，輕手輕腳走到床邊去，想看看他睡著了沒有。

    借著一點微弱的月光，他安靜地閉著眼睛，纖長的羽睫好似蝴蝶的羽翼。她見他薄被歪了一角，便伸出手，替他將被子蓋整齊。

    當(dāng)她伸出手去的一瞬間，韓攻的眼睛睜開了，他握住了白素的手。她微微一驚，卻見他雙瞳漆黑地看著自己，因為在陰影中，他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晰。

    他雙手一拉，白素順勢躺在他枕邊。他抱住了她，隔著被子，輕輕地道：“你跟我去洛陽吧?！?/br>
    她有些吃驚，心在胸膛中跳得極快，他的灼熱的呼吸噴在她耳邊，使得她感覺到頗為不自在?！拔摇?/br>
    “那日從田莊回來，我便不想再和你分開?！?/br>
    她的心劇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