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仰頭看著衛(wèi)嶼軒，心里覺得很悲涼。那次偷聽到父母的對話，他就從記憶中找到了一些關(guān)于衛(wèi)嶼軒的事。上輩子他雖然沒有與衛(wèi)嶼軒正面接觸過，但也聽說過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比如衛(wèi)嶼軒一直沒有上班，沒人知道他的經(jīng)濟來源；比如衛(wèi)嶼軒父母雙亡，親戚也都對他避如蛇蝎；比如衛(wèi)嶼軒是個同性戀，有人撞見過他跟男人上床；比如衛(wèi)嶼軒總是形只影單，小縣城里很少有人會和他來往；比如，有一年衛(wèi)嶼軒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東濱縣過，后來人們才知道，他割開了自己耳后的大動脈，一點兒生存的機會都沒給自己留下……

    為什么自己認識的人中，在風華正茂的年紀就死去的會這么多？龔小柏，龔小楠，馮望南，衛(wèi)嶼軒……還有爸爸……全都是……不得善終……包括墨北自己。

    衛(wèi)嶼軒低頭看看墨北，不知道他從墨北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忽然彎腰把墨北抱了起來，蹭蹭他的小臉，溫柔地說：“沒關(guān)系，別怕，嶼軒哥在這呢。”

    墨北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龔小楠頗為嫉妒：“狼心狗肺的小東西，你楠哥哄你玩了這么久都沒這待遇！”

    馮望南面無表情地說：“吃醋的男人真面目可憎?！?/br>
    龔小楠雙手合什：“我錯了！我只能對我家小瘋狗一個人吃醋！”

    馮望南怒道：“誰稀罕！”

    孫麗萍到底還是沒敢跟龔小柏他們一起去吃飯，來東濱縣之前往醫(yī)院打過電話，孫麗華知道他們今天到，遲到倆小時還好說，畢竟是為了照顧暈車的墨北，可要是到晚上都沒到家，那就是找不自在了。

    孫麗華看到一個多月沒見的兒女還是很高興的，晚餐格外豐富，還給墨潔買了新書包新文具，墨潔歡喜得反復(fù)把文具裝進書包又拿出來，看樣子恨不得明天就開學(xué)，好向同學(xué)炫耀一下。

    墨北也收到了禮物，一套十四冊的《十萬個為什么》。這套科普讀物包括數(shù)學(xué)、化學(xué)、物理、動物、植物、地理、天文、氣象、醫(yī)生等知識，內(nèi)容編排得很有趣味性，文字深入淺出易于理解，在解答“為什么”的過程中，為好奇的小讀者們打開了通往世界的一扇窗。

    墨北隨手抽出一本看得津津有味，孫麗華見狀叮囑他：“好好看啊，不懂的地方就問你爸，要背下來，以后mama要檢查的。這一套幾十塊呢，趕上我一個月工資了?！蹦鳖D時覺得興味索然，木著臉把書放下。

    趁著孫麗華去廚房燒水，墨向陽說：“別聽你媽的，你感興趣的內(nèi)容自然就能記住，不感興趣的，現(xiàn)在也沒必要去記?！?/br>
    孫麗萍：“我姐說她要檢查呢?！?/br>
    墨向陽：“我會跟她說替她查?！?/br>
    孫麗萍：“萬一我姐哪天興致來了，讓小北在同事面前背幾段，炫耀炫耀呢？”

    墨向陽：“……兒子啊，要不，你還是背幾段吧？就當應(yīng)付你媽了?！?/br>
    墨北：“爸，做人要有原則?！?/br>
    墨向陽很煩惱地看著兒子，孫麗萍樂得都快從沙發(fā)上掉下去了。

    墨潔自告奮勇地要替爸爸和弟弟解決難題：“我替弟弟背書，我記性好！”

    后來墨北把這套《十萬個為什么》放到墨潔房間去了，孫麗華以為他年紀太小看不懂，倒也沒有說什么。

    ☆、7、學(xué)前班

    “男生站一排，女生站一排，排好隊。按大小個兒，小個兒在前頭。哎那個小胖子，小小子往小姑娘堆兒里擠什么？?。磕阋彩切」媚?？頭發(fā)剃這么短……”學(xué)前班的年輕女老師在教室前指揮著這群無組織無紀律的小孩兒，齊眉劉海兒汗?jié)癯山j(luò)兒，嗓子都快喊啞了。

    小孩們有的乖巧聽話，老師怎么指揮就怎么做；還有的人來瘋，在隊伍里推來搡去竄來竄去，跟只小猴子似的。不時聽到有小孩尖叫：“阿姨！他揪我小辮兒！”“不能叫阿姨，我媽說了要叫老師！老師！”“我要尿尿！”“媽，我要回家！”“嗚哇哇哇！”

    墨北一個頭漲成兩個大，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由尖銳音波構(gòu)成的旋渦，他求助地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笑瞇瞇看著他的墨向陽。

    墨向陽穿著的確良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雖然是很普通的打扮，但因為身材比例實在太好，在一群家長中間顯得格外玉樹臨風，惹得不少年輕的女老師和mama們都偷偷看他。墨向陽錯誤領(lǐng)會了兒子的求助眼神，他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向墨北作了個“加油”的手勢。

    墨北想臨陣脫逃，可是齊劉海兒老師沒給他這機會，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將他推進教室：“按順序坐啊，不許串座兒?！?/br>
    心理年齡30＋，卻苦逼地要和一群七八歲的小孩在一個教室里上課，小身板要坐直，小手要背在身后，說話要舉手——還必須得舉右手！上課的時候不許說話不許動，下課的時候要排隊出教室，第二節(jié)課課間的時候?qū)W校給發(fā)課間餐——一人一塊油炸糕。上課的時候要大聲地跟著老師念：“啊，喔，噢，咿，嗚，吁……1＋1=2……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

    尼瑪，燕子是黑白的！

    中午放學(xué)的時候，已經(jīng)上三年級的墨潔來接弟弟，跟墨北同桌的小胖姑娘很羨慕：“這是你jiejie呀？三年級的呀？好厲害！”

    墨北心想，等你九歲的時候也會這么厲害的……如果你不留級的話。

    墨潔給小姑娘一塊大白兔奶糖：“要跟我弟弟一起好好學(xué)學(xué)天天向上哦。”

    小姑娘握著大白兔，興奮地點頭：“天天向上！”

    墨潔握著弟弟的小手，驕傲地往家走，現(xiàn)在弟弟也是小學(xué)生了，雖然還只是學(xué)前班，但是學(xué)的內(nèi)容和一年級的差不多（也就是說，墨北要把同樣的內(nèi)容學(xué)兩年……），她相信以弟弟的聰明，肯定會被老師選中當班長！

    班長可是三道杠！

    墨潔自己現(xiàn)在是兩道杠，學(xué)習(xí)委員。她們班的三道杠是個男生，學(xué)習(xí)成績好，體育也很好，二年級秋季運動會的時候，他二百米短跑可是第一名！墨潔一直認為，如果自己也能跑得像他那么快，那三道杠就是她的了，可她不喜歡跑步。不過弟弟很好動，跑起來兩只小腳啪啪的，她追都追不上，而且弟弟力氣也大，跟托兒所小朋友打架總能贏，所以，弟弟一定能當三道杠。

    懷抱著對弟弟的美好期望，墨潔決定從現(xiàn)在開始就要把弟弟向威武的三道杠的方向教育，她學(xué)著老師的樣子清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小北今天都學(xué)什么了呀？老師有沒有叫你起來回答問題？”

    墨北莫名其妙地看看jiejie，“這才上了半天課，其中還至少有兩節(jié)課都在排隊、分座兒、領(lǐng)書……”

    沒等墨北說完，墨潔興奮地打斷他，“等晚上我教你包書皮，我跟牛莉莉新學(xué)的一種包書皮方法，邊角能折三層，可好看了?！?/br>
    墨北：“……好?！?/br>
    “藍墨水兒！紅墨水兒！一肚子花墨水兒！”幾個男孩子一邊嘻笑地叫著墨潔的外號，一邊轟隆隆地跑過去，其中一個還手欠地揪了一下墨潔的馬尾辮兒。墨潔氣得臉都紅了，跺著腳罵：“討厭！”那幾個男孩兒就很夸張地大笑，飛快地跑遠了。

    墨北表情古怪地看著jiejie，墨潔氣憤地說：“那都是壞學(xué)生，可煩人了，你別跟他們學(xué)。他們考試都是墊底兒的，老師都叫家長了?！?/br>
    墨北心想，我的老姐啊，這幾個小屁孩是喜歡你才欺負你……好吧，這種幼稚的行為，其實還真挺討厭的。

    在墨北的記憶里，因為墨潔長得漂亮，氣質(zhì)出眾，所以從小到大都有不少追求者。不過墨北還真不知道，原來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有小男生喜歡她了。

    不過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大概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事，面對喜歡的小女孩，他們往往只有一種處理方式——死命地欺負。等再長大幾歲，他們就會一邊在女孩面前做出蔑視的神態(tài)，一邊在背后跟小哥們兒討論哪個女生皮膚白得像鬼，哪個女生眼睛大得像牛，總之是要把對女孩子的向往通通掩飾在不屑之下。然后偷偷地因為別人說了一句針對他喜歡的女孩的話記恨上許久，甚至隨便找個理由打上一架，心里還要油然而生一種悲壯的情緒，仿佛是“我為你付出一切而你全然不知”。

    真的是幼稚得要死！

    可是，馬上，墨北就要做一件更為幼稚的事了。這件事，大概每個小孩都會做過，有些在長成大人以后，還做過；有的會達到他們的目的，有的卻會馬上被拆穿……那就是，裝病。

    墨向陽皺著眉頭，在墨北的肚子上按來按去，不停地問：“這里疼嗎？是這里？那這里呢？惡心嗎？想不想上廁所？”

    孫麗華在旁邊顯得也很緊張：“這孩子怎么連哪兒疼都說不清楚?。俊?/br>
    實在不能怪這兩個醫(yī)務(wù)人員被蒙騙，主要是墨北對于腹痛的癥狀描述，遠遠超過一個正常六歲兒童的語言邏輯，并且，為人父母的難免會關(guān)心則亂。

    檢查了一通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可看墨北的神情又不像說謊，最后墨向陽只能困惑地說：“可能是腸炎，不嚴重，過幾個小時再看看情況。先喝點鹽水?！?/br>
    孫麗華問：“那下午還能上學(xué)嗎？”

    墨向陽說：“讓小潔去給請個假，先別去了?！?/br>
    孫麗華抱怨道：“第一天上學(xué)就請假，老師得怎么看他?！?/br>
    墨向陽說：“小孩子生病，沒辦法嘛?！?/br>
    孫麗華出去給墨北沖鹽水去了，墨向陽彎下腰摸摸兒子的小臉：“乖兒子，疼得厲害了要跟爸爸說，別忍著，知道嗎？”

    墨北有點愧疚地點頭，想了想又說：“爸，下午我去你辦公室待著，行嗎？”

    墨向陽想到要是小孩一個人在家沒人照顧，他反而更擔心，還不如帶到醫(yī)院去看著，反正辦公室里也有張值班時用的單人床，可以讓孩子休息，于是點了點頭。墨北這才松了口氣。

    他想跟父親單獨談?wù)?，可是在家里想避過孫麗華的耳目實在不太容易，他只能把主意打到醫(yī)院去，并祈禱今天下午父親的病人不要太多。

    給一個眉骨被刮傷的病人縫了幾針，開了藥，墨向陽就又清閑起來，一低頭看到小兒子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墨向陽忍不住笑了，把墨北抱上膝頭，捏捏他的鼻子：“肚子不疼了？”

    墨北嚴肅地說：“爸，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墨向陽被兒子這副小模樣逗笑了，“哦？小北要跟爸爸商量什么??？”

    “我能跳級嗎？”墨北問。

    “小北知道什么是跳級嗎？”墨向陽有些驚訝。

    “jiejie的課本我都看過，對我沒難度。事實上，小學(xué)六年級的課程我也可以輕松應(yīng)對。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考我?！?/br>
    墨向陽不笑了，他注視著墨北，兒子有著一雙遺傳自他的大大杏核眼，黑色的瞳孔比一般人更大更亮……墨向陽突然覺得有點心慌，記憶中墨北那種清澈、歡快、天真無邪的眼神似乎在這雙眼睛里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墨向陽難以形容的神情，就像、就像在這具幼小的身軀里困鎖著一個悲涼而蒼桑的成年人的靈魂！

    這樣的小北，讓墨向陽覺得陌生，也讓他沒法不對他的話認真考慮。

    “好吧，小北，告訴爸爸，15＋9等于幾？”墨向陽試探地問。

    “24，爸爸，認真一點兒?！蹦辈坏貌惶嵝涯蜿?。

    “那24＋100呢？”墨向陽還是很謹慎地提問。

    “124，爸爸！”墨北快要不耐煩了。

    “乖兒子，真聰明。”墨向陽習(xí)慣性地夸獎了一句，“6乘以8等于多少，你知道什么是乘法嗎？”

    “48。6除以8等于4分之3，也就是0.75.”墨北搶答了，墨向陽很吃驚，兒子居然還知道分數(shù)！

    沒耐心再等老爸繼續(xù)出題，墨北接著說下去：“先帝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勾股定理又稱為商高定理，也叫做畢達哥拉斯定理，定義是在任何一個直角三角形中，兩條直角邊的長度的平方和等于斜邊長度的平方……牛郎星屬于天鷹座，織女星屬于天琴座……”

    墨北想到什么說什么，雖然克制住了沒往外飆英語，但已經(jīng)讓墨向陽完全呆住了。

    “爸爸，雖然我不能把所有小學(xué)要學(xué)到的課文都背給你聽——事實上我的確也沒背過，但是我會的知識，絕對、肯定是超過了學(xué)校要求達到的標準。如果你覺得我這個年齡的小孩就該和別人一樣，就該坐在教室里背著手聽老師講1＋1=2，那既是浪費時間，也是對我的折磨。想想看讓你坐在那里是什么感覺？當然我不是不想學(xué)習(xí)，我需要的是適合我現(xiàn)在水平的教育，而不是重復(fù)學(xué)習(xí)這些最基礎(chǔ)的知識。‘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賢于材人遠矣。卒之為眾人，則其受于人者不至也?！职郑惺苤谔斓牟湃A的方仲永之所以會泯然眾人，其實不就是因為教育不當嗎？所以，請你慎重考慮一下，好嗎？”

    墨向陽突然打了個寒顫，喃喃道：“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難道兒子突然表現(xiàn)得這樣聰慧，也是“受之于天”？可是，以前從來沒發(fā)現(xiàn)兒子這么天才啊，這才一個暑假，兒子就從淘氣包變成了神童，這反差大得不是一星半點兒，這還是自己兒子嗎？恍惚間，墨向陽想起了那次墨北念《許茂和他的女兒們》給他和王大夫聽的事……是了，從那時起，兒子就變了……

    墨北伸手摸摸墨向陽的臉頰，冰涼的，看來他是把老爸給嚇著了，不過讓他高興的是摸過去的時候墨向陽并沒有躲閃?！绊楅移邭q為圣人師，甘羅十二歲被秦王封為上卿，曹沖五六歲時便可與成人比肩，駱賓王七歲能詩，夏完淳五歲知五經(jīng)、七歲能詩文……爸爸，我沒有他們那么厲害，但是，我比學(xué)前班的那些同學(xué)都要厲害一點兒，對不對？”

    墨北舉的那些例子讓墨向陽覺得好受了點兒，不過他還是疑惑地問：“你怎么會這些的？”

    墨北猶豫了一會兒，說：“爸爸，我不想騙你，所以我可以不說嗎？”他沒發(fā)現(xiàn)自己正緊張得微微顫抖。

    “……”墨向陽抱緊了兒子，“乖兒子，爸爸愛你?！?/br>
    墨北摟住墨向陽的脖子，把臉貼在他的頸窩里：“爸爸，我也愛你?！?/br>
    原本墨北是想編個故事，比如暑假在姥姥家里有人教過他，但后來想想，這樣的謊言終究會被拆穿。而且，當墨向陽用充滿疑問的目光注視著他的時候，他能感覺到父親鎮(zhèn)靜的外表下隱藏的恐懼，那一瞬間他非常愧疚——對不起爸爸，你那個天真無邪的乖兒子再也回不來了。

    他不想欺騙父親，可又不能說實話，所以那幾分鐘里，他真的很害怕被父親當成是怪物。甚至他有點后悔，忍耐一下又能怎樣？偽裝成一個正常的六歲小孩又能怎樣？有計劃地、一點一滴地讓父親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非同尋?！庇帜茉鯓?？現(xiàn)在他就好像是拿塊磚頭直接拍在墨向陽腦門上了，一點兒躲閃的空間都沒留下。這要是拍得太用力，直接把人拍成腦震蕩還算好的，萬一成植物人了，他哭都沒地兒哭去。

    幸運的是，墨向陽的神經(jīng)十分堅韌，他對兒子的愛讓他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墨北的“特殊”。當被緊緊擁抱住的時候，墨北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么如此莽撞——他根本就是在暗暗預(yù)期著被厭惡、被拋棄、被改造，就像當年出柜后，母親對他所做的。

    這不是說他真的就期望被如此對待，而是因為悲觀，不敢想像自己會得到溫情。如果父親也把他當成怪物，那么他就可以不必再有所期待，也就不會再在失去的時候絕望，他就可以武裝自己，保護好那顆脆弱的心，然后，堅強地、孤獨地、活下去。

    可是，墨向陽給了他一個擁抱！

    父親的胸懷是那么寬厚結(jié)實，充滿了安全感，墨北貪戀著這份溫暖。不知不覺，他就在父親的懷抱里睡著了。

    其實，自從重生后，墨北就沒有睡得像今天這樣安穩(wěn)過——當然，在重生之前，由于抑郁癥等原因的影響，他的睡眠障礙也已經(jīng)持續(xù)多年了。所以，當墨北從一個無夢的酣睡中醒來的時候，他覺得既驚訝又留戀，閉著眼睛放松身體一動都不想動。

    但緊接著他就聽到了隔壁傳來孫麗華尖銳的聲音：“不行！誰家孩子不上學(xué)，就他那么特殊？別人得怎么看？還不得以為小北得了啥病?！?/br>
    墨向陽的聲音低得聽不清，但能感覺得到他是在安撫激動的孫麗華，很快孫麗華的聲音也低了下去。

    墨北睜開眼睛，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家里，他睡得太沉了，墨向陽把他從醫(yī)院挪動回家，這么長的距離他居然都沒有醒過。墨北伸了個懶覺，這樣酣沉無夢的睡眠可真舒服啊，好想再接著睡下去。

    至于父母的爭吵，他根本不擔心，記憶中孫麗華雖然脾氣不好又很固執(zhí)，但只要是墨向陽堅持的事，最終都還是會聽墨向陽的。墨向陽很少跟孫麗華大聲爭執(zhí)，他總是和聲細語的就把孫麗華給說服了。

    墨北摸摸肚子，嗯，不餓不渴，也不想上廁所，于是他翻了個身，真的又睡了過去。

    ☆、8、教育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