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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瀟瀟夜雨中，琉璃燈火在風(fēng)中斑駁凌亂，云小樓鬢發(fā)微濕，衣衫漸重，玲瓏曲線畢露，卻依然旁若無人般地舞蹈。舞步隨性而起，渾然天成，時而如一片飛雪，時而如一團火焰，時而蕭散如清風(fēng)，時而靈逸如驚鴻，漫天的雨滴是她心念化出的精靈，滌蕩了所有凡俗雜念，所有人都感動著，仿佛窺見了那從開天辟地之初就莊嚴(yán)起舞的神女，凜然不可侵犯。

    雨絲纏綿，燈火搖曳，鼓聲震顫著磅礴的節(jié)拍，笛聲似溫柔而執(zhí)著的呼喚，云小樓忘我地飛旋，終于不支而倒，半伏在地，微微喘息。鼓聲戛然而止，笛聲悠然而逝，雨勢漸歇，眾人沉浸在一種震撼之美中久久不能自拔，遠(yuǎn)處傳來半山寺那撫慰人心的晚鐘。

    此情此景，韓葳心中一片澄澈，可謂在場最為淡定之人，轉(zhuǎn)頭四下看看，林冉早已顧不得禮數(shù)，抬起了頭，林彥端坐旁邊，神情已是癡了。

    云小樓保持著曲終的最后一個動作，半晌沒有起來，似是在感受某種難得的情緒。須臾，一聲輕嘆，云小樓緩緩起身，再次一福，轉(zhuǎn)身就要步下蓮臺。

    “小樓姑娘且慢，”，眾人尋聲看去，只見第一座橋上一個青衫男子作揖道：“小樓姑娘，在下永安王亦然，愿出萬金為小樓姑娘贖身?！?/br>
    這個王亦然一張口就是萬金，場內(nèi)一片嘩然，卻見云小樓淡然一笑：“多謝王公子好意，小樓自愿在此安身，并沒有人強留于我，自然也沒有什么贖身之說?！?/br>
    眾人聞言紛紛驚訝，這個云小樓竟是自愿留在這青樓妓館中的？王亦然張口還要說什么，卻被一個聲音打斷：“王兄，多日不見，不意竟在這千里之外相遇?！闭橇謴┱酒鹕韥沓雎曊泻?。

    韓葳雙眉一揚，有些意外，林彥性情偏冷，甚少主動與不相熟的人搭話，更何況是在這青樓妓館眾目癸癸之下，剛低下頭的林冉也不禁愕然抬頭。

    “咦？原來是林彥公子，好巧，在下有禮，林公子稍等，我與小樓姑娘有些話說?！痹趫鲋腥朔歉患促F，大部分都聽說過林彥的名字，即便有未聽聞過的，見林彥的豪門氣度，再加上林姓，也不難聯(lián)想出林彥身份，這樣一來，這個王亦然的話聽起來就有些傲慢無禮了。此人一副清秀書生模樣，倒不似急色之人，只是感覺到云小樓不喜應(yīng)酬，這會兒要讓她離開，恐怕很難再找機會與她說話。

    林彥含笑道：“不巧，在下也正是為小樓姑娘而來?！币徽Z即出，在場眾人均露出玩味神色，雖然風(fēng)月場合爭風(fēng)吃醋之事常有，還是有很多人睜大了眼等著看戲。就連云小樓也是面帶清淺笑意，再沒有離去的意思，似乎也期待觀看一場好戲，卻絲毫不在意這事其實是因她而起。

    林冉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將身子挪近韓葳，低聲問道：“這個王亦然是何人？”

    韓葳低聲道：“當(dāng)朝太傅之子，不過這人有點缺心眼，萬金啊，這要是傳回永安城，老太傅還不得被言官們參到趴下！?！?/br>
    王亦然一時錯愕，猶豫片刻，剛要答話，卻又被人打斷：“呵，這有什么，今日在場之人俱是為小樓姑娘而來，難不成小樓姑娘還要一一應(yīng)酬么？”眾人向出聲之人望去，只見第三座橋上站起一位魁梧大漢，麻衣微敞，膚色古銅，目光精銳無比，不怒自威，兩道粗眉與上唇的短須皆是墨一般黑，配上輪廓硬朗的臉龐，顯得氣概豪邁。

    “是他！明城虎！”人群中不知是誰驚訝地叫了起來，緊接著就有不少人悄聲議論。

    “這又是個什么人物？”韓葳好奇地問林冉。

    林冉搖搖頭：“我也不知，不似官場中人?！?/br>
    林彥稍轉(zhuǎn)身，盯著明城虎看了看，王亦然終于得以開口道：“在下只是想幫小樓姑娘謀個清白自在，小樓姑娘驚才絕艷，混跡風(fēng)塵著實讓人惋惜?！?/br>
    云小樓嘴角笑意不變，從容道：“心無羈絆，則天地之大無處不自在；心若惶惶，則天地之大無處不風(fēng)塵。王公子多慮了。”

    “小樓姑娘心中自有丘壑，倒是我等唐突冒昧，多此一舉了?！绷謴┫蛟菩枪笆肿饕疽欢Y，轉(zhuǎn)身向王亦然道：“王兄，我們換個地方喝一杯，敘敘舊如何？”

    原本林彥也只是擔(dān)心有人以勢壓人，為難云小樓，現(xiàn)在看來卻覺得云小樓此人不簡單，不喜應(yīng)酬絕不是無力周旋，遂決定不再理會。那個明城虎看起來像個磊落漢子，但這個王亦然，他是無論如何也要拖走的。林彥自認(rèn)不是好色之人，也不相信什么一見鐘情，至少到目前為止，林彥自覺對云小樓只是欣賞而已，但為何就是看不慣這個王亦然，卻是無暇深思。林彥當(dāng)眾相邀，王亦然當(dāng)然不好拒絕，無奈地看了看云小樓，只好同意。

    林冉見狀連忙起身跟隨，韓葳卻是端坐不動，見林彥向她看來，便道：“你們自去，不用管我，我再坐一會兒?！?/br>
    林彥眉頭一皺，剛要說話，卻聽王亦然問道：“這位公子是……？”

    韓葳見王亦然向自己看來，粗著嗓子答道：“嗯……，敝姓韓。”

    “莫非閣下是韓杉公子？”王亦然有些疑惑，他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韓杉，似乎身量是和林彥差不多高的，也沒有這般秀美。

    韓葳聞言心中偷笑，韓杉名聲端正，向來是京中父母管教子女的正派典范，韓葳想著還是不要在此敗壞哥哥名聲了，含笑道：“非也，在下只是韓家遠(yuǎn)親。”

    臺上的云小樓忽然掩唇一聲清笑，這片刻前還氣質(zhì)圣潔如仙的女子霎時間多了一絲嫵媚撩人之態(tài)，惹得不少人一陣恍惚。只見云小樓嫣然一福，道：“小樓今日新得一曲，想請這位……小韓公子和明寨主一品，二位如果有興趣的話，請隨我來?！毖粤T衣袖一拂，翩然離去。

    林彥無奈，只好走近韓葳，低聲道：“別忘了你答應(yīng)過我什么?！?/br>
    韓葳嘿地一笑：“放心，絕不惹事，我又不是無知小兒。”言罷就隨著引路侍女向北樓走去，明城虎也由一位侍女領(lǐng)著往橋下來。廊橋上的人見云小樓離去，只邀請了他們二人，紛紛感到無趣，有的起身回到南樓繼續(xù)宴飲，賞些尋常歌舞，有的干脆直接離開煙雨樓了。

    韓葳自第二座廊橋而下，明城虎從第三座廊橋而下，由于步伐大，片刻間就走到了韓葳身后。韓葳身量在女子中勉強算得上高挑，奈何身形總歸是女態(tài)，走到樓梯前時剛要邁步而上，卻及時醒悟，轉(zhuǎn)身讓到一旁，作揖道：“明寨主請先?！表n葳先前聽云小樓稱此人為“明寨主”就記了下來，卻不知是個什么寨。

    。。。

    第21章 小樓做客失小樓

    明城虎淡淡掃了一眼韓葳沒說話，當(dāng)先拾階而上，來到一間清香雅室之中，韓葳緊隨其后。

    “二位貴客請坐。”云小樓跪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