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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葳無暇打探他們的盟約如何,很多無力再戰(zhàn)的傷兵都被送到了國師府,因韓葳粗通藥理,便在國師府中幫忙照看,整日從早忙到晚,而黎曉則大部分時候都留在山下,陪在黎太白身邊。 作為蜀境第一線,西竹關(guān)如同一艘沉浮在驚濤駭浪中的堅固小船,抗過了一波又一波的猛烈進攻,讓大趙新軍徒勞一月而無寸土之功。一個月的時間如秋風(fēng)掃落葉,呼嘯而過,雙方皆傷亡慘重。 寒冬將至,西蜀軍天時地利人和的優(yōu)勢日益彰顯,而趙軍中則難免滋生出一些疲勞厭戰(zhàn)的情緒,攻勢也不可避免地開始減弱。韓葳夜半被喊殺聲驚醒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跑去山巔觀望,發(fā)現(xiàn)雙方交戰(zhàn)的規(guī)模也越來越小。西蜀守軍終于有機會喘口氣了,還有一個月,肅王軍真的會如約而至么? 星月皎潔,明河掛天,多日來難得的靜夜,韓葳閑來無事,便去藏書閣打掃一番,出來時已是深夜。這段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將體力消耗到了極限,這一刻的國師府死一般地沉寂。 韓葳也累,卻累得無所適從,難以入眠。眾學(xué)舍的院門檐角上掛著的金鈴搖曳不停,卻詭異地發(fā)不出一絲聲響,時刻提醒著韓葳這里不是尋常巷陌,吉安巷韓府的朱門在記憶中已斑駁成了前世,而這一世,她仿佛陷入了一個更加光怪陸離的世界。 韓葳不想費心思去推演什么陣法,只在這迷宮般的巷陣里信步而行。天邊一彎新月帶三星,仿佛無聲提示著夜已深沉,游子當歸。 韓葳正心不在焉地漫步著,忽見前方巷口幾個人影匆匆而過,不由出聲問道:“什么人?” “咦?”一個略帶欣喜的聲音響起,有人轉(zhuǎn)身折回來,定睛看了看,悄聲試探道:“韓葳么?” 韓葳快步走進,略微驚訝道:“小黎?你怎么這會兒回來?”再一看她身后,兩名士兵抬著一副擔架,上面躺著一名戎裝男子,眉頭緊鎖,微閉著眼,眼眶青黑,嘴邊密布青茬,臉色蒼白,很是憔悴虛弱的樣子,韓葳不由捂住嘴,將要沖出口的驚呼擋了回去,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地悄聲道:“殿下?” 黎曉道:“先送他回去再說?!?/br> 韓葳一路跟著黎曉,看著他們將宗闋安置好,才開口問怎么回事。黎曉嘆息道:“殿下十幾天前就中了一箭,怕影響士氣,就硬抗著沒太當回事,只讓軍醫(yī)草草包扎了一番,后來傷口遲遲沒有愈合的跡象,才被國師發(fā)現(xiàn),就托我送他回來靜養(yǎng)。” 韓葳也不禁一嘆,宗曠雖然表面決絕,一副不退敵毋寧死的架勢,卻終究是不能不顧一國儲君的安危。韓葳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毫無知覺的宗闋,擔憂道:“傷得很重么?” “不好說,不過這會兒也只能盡量休養(yǎng)了。”黎曉說話間哈欠連連,邊向外走邊道:“趙軍那幫王八蛋,仗著人多想累死我們,不行了,我也回去休息了。” 韓葳跟在她身后,腳步不由一頓,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有點苦澀,有點孤獨。幾個月來,黎曉都是韓葳唯一毫無保留的朋友,此刻,黎曉的立場很明確,很干脆,而韓葳卻只能躲在國師府內(nèi)茫然搖擺。 前面黎曉腳步輕盈,轉(zhuǎn)瞬即消失在了巷口,韓葳見她身體無恙,便又折回了宗闋房前,對留守的兩名士兵道:“兩位大哥去休息一下吧,我來照看殿下?!彼茼n芷影響,覺得照顧傷員這種事乃天經(jīng)地義,無需講究什么立場。 趙軍似乎也在休整,山下一連太平了六七日,宗闋也得以靜心休養(yǎng),精神略微好轉(zhuǎn)。這日晚間,韓葳端著煎好的湯藥送來的時候,宗闋已經(jīng)自己下床,坐在堂前案后,不知在看著什么機要密報。 韓葳目不斜視地將藥碗放在案上,默默添了些燈油,轉(zhuǎn)身就要離開,宗闋笑道:“你這陣子倒是避嫌得很,怕我不明白你想置身事外?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br> 韓葳神情錯愕,咂摸了一下才明白宗闋的意思,一笑,道:“不是我刻意置身事外,而是我本就是外人?!?/br> 這話倒也提醒了宗闋,宗闋端起藥碗,眼中閃過一絲尷尬:“這段時間麻煩你了,云渺又跑哪去了?把這些事推給你做,下次還是我自己來吧?!?/br> “煎個藥而已,舉手之勞。元寧郡主那邊需要人手,云渺也是一刻不得歇,”韓葳道,“你自己來的話怕是掌握不好火候,非常時期,藥材可容不得半點糟蹋。” “我差點忘了,你們家還有位大名鼎鼎的妙手仁醫(yī)?!弊陂爩⑼胫锌嗨幰伙嫸M,略皺了下眉,繼續(xù)道:“師父傳來消息,說是小肅王那邊已經(jīng)全面出擊,眼下是烽火遍地,膠東肅王軍主力與大趙京畿軍戰(zhàn)況膠著,淮安府守軍也主動挑釁鎮(zhèn)海軍,戰(zhàn)況慘烈,還有一路肅王軍看得出是向西南而來,反間計拿下三城后又快速強攻下五城,只是我實在不敢指望肅王軍能如約而至,雖是精兵強將,但大趙各路城防軍就算再不濟,也不至于放任肅王軍一路暢行吧?” 宗闋傷勢未愈,講起話來有氣無力,這一番紛繁亂象竟被他道出了點家長里短的味道,韓葳能想象出形勢嚴峻的程度,卻也被他語氣影響,抱著一顆平常心坐在了堂前臺階上,以手托腮沉默了片刻,道:“若肅王軍繞城而來呢?” 宗闋失笑:“孤軍深入、腹背受敵乃兵家大忌,李迎潮與我宗氏非親非故,安能冒此大險?縱觀小肅王自立以來的一舉一動,莫不謹慎穩(wěn)健,如此冒進,不似李迎潮的風(fēng)格?!?/br> 韓葳背對宗闋而坐,低眉斂目之際露出了一個不以為然的微笑:“李迎潮的風(fēng)格?肅王軍的戰(zhàn)線既已鋪得那么長了,又怎會在乎這點風(fēng)險?”還有一句沒出口的話就是——這世上又有幾個人真正了解李迎潮呢? 宗闋不由皺眉深思起來,韓葳也認真琢磨起李迎潮驟然張揚的意圖,天色剛暗下沒多久,國師府內(nèi)仿佛回到了幾個月前的寧靜,這一段休整期不知能持續(xù)多久,所有人都抓緊時間休息。 二人正思慮間,一陣夜風(fēng)穿堂而過,熄滅了堂內(nèi)兩盞油燈,月相上弦未足,又云遮霧繞,頓時漆黑一片。宗闋沒由來地眼皮一跳,壓下心中煩悶,低聲撿起掉落在地的燈罩,還未摸到燈座,身形驀地一頓,低呼道:“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黑暗中韓葳倏地起身,傾耳而聽,只聞靜夜中好似憑空而來一道悶雷,掠過萬里河山,一下一下向耳邊逼近,節(jié)奏沉郁,氣概雄渾,進而又似一位狂奔而來的巨人,足震九幽,撼岳崩山,裹挾著撕心裂膽的怒吼,無形中仿若有一股氣浪沖天而起,霎時間火光映天,韓葳與宗闋不約而同地一個踉蹌,均看到了對方眼中那染上了焰火色的驚恐。 宗闋迅速直起身來:“去后山。”言罷又是一個踉蹌,手不由自主地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