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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入深淵的玄夜深吸口氣,低垂著頭不敢看華儀。看著往日高高在上的神君現(xiàn)在竟然能三番五次主動低頭不再端架子,華儀硬殼般的心被敲碎一塊,剛想回答卻被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神君您回來了??!這位就是傳說中的二郎神吧?罪臣敖嗚,拜見二位?!倍搜曂蛏砗竽穷^頂犄角身后還拖著條龍尾巴,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卻透著股精明干練氣息的敖嗚,禮貌的點點頭并未吱聲。“這兒不是說話的地兒,還請二位移步?!卑絾铇O有禮貌的拱拱手,退至一旁恭敬的請二人離開。玄夜和華儀相視一眼,跟在敖嗚后面離開了。一張小方桌以及桌旁燒著火架著鍋的小火爐正滋滋作響,桌后擠著張單人茅草床,填滿了這狹小帳篷。敖嗚把桌子堆到床上,勉強讓帳篷內空出能容納三人就坐的空間,這才掏下外衫鋪在地上,“地方太小,還請兩位不要嫌棄?!?/br>玄夜看著往日錦衣玉食奢華無度的敖廣一族如今落魄成這樣,不由感嘆萬千,“話說回來這兒流放的不都是老弱病殘儒嗎?為何你也會在這兒?”似乎被戳中傷心事,敖嗚臉上投下幾分陰影,“我生來便無法完全修成人形,在族里一直是被嘲弄嫌棄的存在,所以我們全族被流放的時候我被劃到了這一邊?!闭f罷就指指自己的龍尾,話語里滿載心酸。沒來由的覺得敖嗚和自己處境很相似,華儀心里對敖嗚的距離頓時拉近不少,剛想開口卻被玄夜打斷,“帶我上四處看看罷。”孰料敖嗚愣了下,詫異地盯著玄夜,“神君你昨日不是剛來看過嗎?又要看?”“有些地方本神君還想再去一趟?!卑档滥倪高@小子不知道背著自己做了多少,玄夜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謹遵神君吩咐?!卑絾璨桓以齑?,順從的跟在玄夜和華儀后面走了出去。與東荒之地遮云蔽日的風沙不同,西夷雖貧瘠但更多的是大漠孤煙直般的蒼茫感受,倘若刻意忽視崖壁下那不斷重復廝殺的兇獸們的話,倒也不失為一處觀景圣地。玄夜和華儀在那一排又一排狹小帳篷中穿梭,有的帳篷門口有婦孺支起火架烤著黑硬的rou,幾個孩童蹲在火邊眼巴巴望著,垂涎欲滴,而有的帳篷則空蕩蕩的一副很久沒人居住的模樣。瞅見玄夜他們走來,每個人臉上都浮現(xiàn)出不同表情,有敬畏,也有憎惡與恐懼,更多的是如同躲避災星般趨之不及。似乎早就預料到會受到這種待遇,玄夜并未太在意,畢竟敖廣一族落得個現(xiàn)在這般境地和自己脫不了干系,被怨恨也無可厚非,倒是華儀看著這些衣衫襤褸面容枯瘦的婦孺心生不忍,但礙于如今的自己是以楊戩的身份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只得別過頭不忍去看,孰料這一幕卻被敖嗚看見,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個傳說中的二郎神,眸里有精光一閃而過。走到盡頭也未發(fā)現(xiàn)異常,玄夜暗道天帝的消息來源不會有錯,正想回去與哪吒商討,忽瞅見有一新建帳篷遠在聚集地另一頭顯得格外突兀,剛想過去看看卻被敖嗚攔住去路:“神君,那邊是身染重疾的病人居所,不是您這等尊貴之人去的地兒?!?/br>“無妨,本神君什么沒見過?”徑自從敖嗚身旁穿過,玄夜冷笑一聲,“莫非那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請神君先答應小人一件事,假如被感染上重疾莫要再怪罪于我等?!卑絾璨桓以贁r,只是禮貌地向玄夜提了個要求。“沒問題。”說罷就大步走到帳篷前,還未掀開簾子便聞到掩蓋住藥味的陣陣腥臭,被熏得有些作嘔,玄夜捏住鼻子剛掀開簾子想進去華儀卻拽住了他,“小心點,這是斷魂草的味道?!睕]想到華儀會小聲提醒自己,多了個心思的玄夜剛想抬手摸摸華儀腦袋又縮了回來,一是礙于如今身份,二是他早已沒有資格去觸碰,順勢用手捂住口鼻封閉了三感,這才走了進去。在掀開簾子的那一刻玄夜才明白為何敖嗚攔住他們,只見狹窄帳篷兩邊疊羅漢般壘滿了半龍半人的尸首,清一色的藍臉紅鼻梁,而正中間則有一個帶著灰色兜帽的老阿婆拿著木棍不停攪拌鍋里那墨綠汁水,旁邊蹲著個侏儒老頭,正用勺子舀起一勺汁水盛入碗里,端去喂給倚在尸山邊緣同樣藍臉紅鼻梁渾身生瘡不停往外冒著膿血的一個婦人。這不知該定義為地獄還是天堂的場景令玄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在瞬間放下簾子退了出來,“這些人生的都是什么???”玄夜強忍胃部翻滾的不適,轉頭詢問滿臉惶恐的敖嗚。“三月前這兒忽然爆發(fā)了這種瘟疫,開始以為只是和往常一樣的天譴,可隨著感染的人越來越多這才被重視起來,凡是面部生瘡的都要被送到那帳篷處進行治療,可所謂進去治療也只不過是將其隔離起來任其自生自滅,我們這破地方,能活下去就算幸運了,更別說治好這搞不清來源的瘟疫?!?/br>“帳篷內的那老婦人和老頭是從何而來?看模樣不像你族人?!睗撘庾R里覺得這所謂瘟疫只是為改造兇獸做遮掩,玄夜接著問。“那兩位是云游至此的地仙,見我們著實可憐就主動承擔起了治療職責,是我們的救世主?!?/br>“你們遭此劫難為何不上報九重天?”“早已上報過數(shù)次,可都石沉大海杳無音訊,不過也是,誰會關心一群罪人的生死呢?”敖嗚嘆口氣,自嘲道。“我對醫(yī)術略知一二,若是方便的話可否讓我察看下病情?”一直未開口的華儀毛滿腦子都是那地獄般的畫面,素來以救人為己任的他怎可能坐視不管?孰料敖嗚詫異地掃眼華儀,眸里滿載不可思議,“頭一回聽聞主掌殺伐的二郎神會醫(yī)術,長見識了。”“興趣罷了,略懂牛毛不值一提?!泵腿挥浧瓞F(xiàn)在的身份,華儀急忙給自己辯護,可臉上那瞬間褪去的慌亂已被敖嗚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敖嗚詢問的視線落在玄夜身上,“不可以?!毙瓜胍矝]想就拒絕了華儀的提議,華儀底子本身就弱,每每救人又是耗費自身精魄,若是貿然接觸這些不知病因的瘟疫病人,只怕即使是楊戩的rou身也堅持不了多久便會被感染,“本神君會讓九重天派天醫(yī)前來救治,你還有要事在身不能出事?!?/br>“遵命?!比A儀不情不愿地應允,這才和玄夜向早已安排好的居所走去。和外面的那些帳篷不同,這兩處帳篷很明顯是為他們到來精心準備的,不僅地方敞亮許多,就連家什也多了個毯子跟桌椅,見這些都是九重天埋汰下來的殘次品,玄夜臉上閃過一絲嫌棄,但還是坐在毯子上向正打算去其他帳篷的華儀道,“別做傻事?!?/br>“我本就是應死之人,何懼之有?”華儀扭頭朝玄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