鑿腸胃的恐懼。

父親和母親到哪里去了……

他從臭氣沖天的垃圾堆里用了最后的力量顫巍巍地爬了出來。

身邊的蟑螂被他的動作驚得四散逃跑，頭上的蒼蠅卻不甚害怕，不斷地在它身邊繞著圈。

餓。

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思考別的問題，就連身上的傷口造成的疼痛也快被遺忘。

他只想吃東西，也只有食物才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顫巍巍地邁開腳步走到胡同口，路的對面是一個門面不錯的小區(qū)，小區(qū)外的人行道上一個老頭正支著一個流動攤點，正在賣雞蛋灌餅。

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味，他只覺得兩眼昏花，直覺讓他邁開腿，悄悄地走到了那個攤點旁邊。

老頭佝僂著后背，北方的冬天實在太冷，若不是為了生計，也沒有人會在清晨的時候頂著寒風(fēng)在凍得結(jié)冰的空氣中做生意。

老頭腳邊的垃圾桶里積累了不少的廚余垃圾，破碎的雞蛋殼，有些瑕疵的菜葉，還夾雜著一些邊邊角角的rou屑。

他支起身子，用爪子夠到了一個雞蛋殼。

里面的蛋清散發(fā)出腥味兒，可在他眼里卻如同甘霖般珍貴。

他伸出舌頭貪婪地舔著，可那一點點東西又如何能滿足轆轆的饑腸？

他只想再多吃一些，以便能在這個寒冷的季節(jié)里生存下去。

可是，他的動作有些太急了，被他扒住的那個垃圾桶重心不穩(wěn)，哐當(dāng)一聲倒在地上，里面的垃圾散了一地。

小區(qū)的保安看到了，立刻走過來斥責(zé)那老頭。

“你是怎么回事？本來讓你在這里擺攤已經(jīng)很為難了，你別把垃圾弄得到處都是，到時候要是居民投訴了我們可得趕你走！”

那些保安每天都在老頭這里吃免費的早餐，所以才“網(wǎng)開一面”沒有把老頭攆走。

小區(qū)的人流量大，即使是被幾個保安連吃帶拿，老頭賺得錢也比之前的要多一些。

老頭唯唯諾諾地道了歉，剛想回過頭來收拾，就看到一個原本正打算買灌餅的顧客皺了皺眉。

“這種賣食物的攤子怎么還會有野狗？真是臟死了！也不知道衛(wèi)生不衛(wèi)生，灌餅我不要了！”

那原本在攤位前等著打包帶走的胖婦女罵了一句，身后幾個原本也想來買灌餅的人看到了老頭腳邊滿地狼藉，也搖了搖頭走了。

原本還算紅火的攤口前頓時冷清了下來，老頭定眼一看，真有一只黑色的狗兒正在那堆垃圾里翻找食物，頓時肝火直起。

這俗話說得好，憐憫之心是富人專有的特權(quán)。

老頭的老伴因為有嚴重的糖尿病，并發(fā)癥已經(jīng)讓她雙腳都爛了。注射胰島素而產(chǎn)生的驚人醫(yī)療費用讓老頭只能起早摸黑地干活，而且還得經(jīng)常躲避四處出擊的城管，有時候還得被諸如保安一類的地痞流氓勒索。

好不容易找到了這么一塊安生的地方，若是讓這只野狗給毀了去，家中的老伴可如何是好？

老頭恨極，抄起燒火棍就往那黑狗頭上打去。

那狗兒吃得正歡，哪里料到會有這樣的雷霆霹靂？

他只覺得天昏地暗地那么一下，然后身子就被打飛撞到了墻上。

口中吐出了鮮血，他倒在地上抽搐著。

燒火棍上帶著血跡，老頭站在原地呼呼地喘著粗氣。

也許，他就快要死了吧？

眼前已經(jīng)被一片血霧覆蓋，身上的溫度流失的速度驚人。

北風(fēng)嗚嗚地掛著，夾帶著城市的灰塵和雪花，從天而降。

他就這般倒在血泊里，絕望地等待死亡。

身邊的腳步聲絡(luò)繹不絕，現(xiàn)下正是早上上班的高峰期，很多人從他身邊走過，但會因他停下腳步的卻沒有。

那襲擊他的老頭收拾了地上的垃圾，又給保安送去幾個灌餅示好，又繼續(xù)忙開了。

等到早高峰結(jié)束，老頭坐上三輪車嘎吱嘎吱地蹬走了。

周圍的一切，都靜謐得可怕。

“哎呀！這里有只狗狗！”

忽然，一個聲音從天而降。

他用最后一絲力氣睜開眼，看到了一個如天使一般的可愛女孩。

“茉莉，你別招它！它身邊那么多血，身上都是蒼蠅，肯定已經(jīng)死了！指不定還有什么病，你可別碰?！?/br>
“它沒有死！它剛才聽到我說話，還睜眼看我呢！”

那個名叫茉莉的女孩甩開了保姆的手，將奄奄一息的他抱在了懷里。

“狗狗你振作點，我馬上帶你去看醫(yī)生！”

“茉莉，你還要去上學(xué)的！”保姆焦急不已，要是小茉莉出了什么問題，主人家肯定會怪罪她的。

茉莉哪里肯聽，只是那樣抱緊了他不撒手，他身上的血污弄臟了她白色碎花的冬裙，但是她一點也不在意。

最后保姆沒轍，又看那狗兒可憐，只能帶著茉莉去了小區(qū)里開的寵物醫(yī)院。

他的傷很嚴重，寵物醫(yī)院的醫(yī)生說要住院治療，身上的傷口要縫針，而且營養(yǎng)不良還要打點滴，至于最后能不能救活，那只能看運氣。

原本茉莉嚷嚷著要陪著他，但是這次保姆是說什么也不肯了。

“本來今天上課就已經(jīng)遲到了，若是你再這么不聽話，我就要給你mama說了哦！”

一聽到保姆提到mama，小茉莉立刻眼淚汪汪。

“阿姨你不要跟mama說，我馬上就跟你回家換衣服，然后去上課?！?/br>
茉莉平時就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保姆跟她處久了，也禁不住把她當(dāng)成自己的女兒一般看待。

只是茉莉這孩子命不好，自己的生父在她才一歲的時候就出車禍死了，后來她的母親帶著她改嫁。

繼父是個做生意的，手上有幾個錢，不然也不可能在這種小區(qū)買房子，還給她請保姆。

繼父待她算是不錯的，再加上茉莉的mama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還精明能干，現(xiàn)在夫妻兩一起做生意，日子也算是過得紅紅火火。

茉莉的mama忙著照顧生意，對茉莉要求又比較高，若是保姆真給她mama告狀了，茉莉少不得挨頓打。

所以茉莉還是很怕她mama的，除了救這狗兒的事情外，很少任性發(fā)脾氣，乖巧得根本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