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0
房間時,聞見了曼陀羅的香氣,大事不妙。 ☆、樓下枯骨 “昨晚我夢見你了,我夢見你高高地騎在一匹紅馬上,那匹馬沒有頭顱,卻跑得很快,可怕極了。我叫你,你不答應(yīng)。我去追,可是追不上?!?/br> 清宛坐在我身邊,頭輕輕靠在我肩上,訴說她昨晚做的不安的夢。在我們頭頂,桃花肆意地開著。 我見她為這樣一個不足道的夢而傷神就有些好笑。于是安慰她說:“傻孩子,夢都是反的,其實是我追不上你呢,我可憐啊!。 “可我們終究不能同行。不如從此不再相見?!鼻逋鹫f著滿臉淚痕,站起身來,懷中花瓣紛紛落下。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憂傷以終老……”她在湖邊踱步,口中癡癡念著,不住掉著文袋。我只覺得好笑,又覺得有些不祥。 “既然不能再相見,那也不必再活著。”她忽然停步,望著我,滿眼悲哀,然后舉身跳進浮著桃花瓣的碧藍湖水中,沉了下去。 “不要去那里!”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說,然后也跳了下去,湖水真的很冷。 我打了個寒戰(zhàn),慢慢睜開眼睛,夢已經(jīng)醒了,但全身都是濕的,真的像是剛被人從湖里撈上來。鶯兒端著銅盆站在一旁,這個剛剛澆了我一頭冷水的姑娘,此刻滿眼滿臉都是冷冰冰的。 “我對你的耐心已經(jīng)用盡?!痹品蛉说穆曇粲执踢M耳里,一個駝背的龜奴無聲無息,站在她背后,面無表情,倒是令我有些恐懼。 “在下的確學(xué)藝不精,讓夫人失望了。 夫人這是要綁了我這庸醫(yī)去見官么?不過也不必潑水呀!這都入秋了,萬一有個頭疼腦熱可……” 云夫人自然沒心思聽這些廢話,她緩步走到我身邊,俯下身,用她冰冷的指尖在我臉上游走。我這時能夠看清她的手了,這雙手白皙細嫩,讓我又開始猜測她的歲數(shù)。 她忽然猛托起我的下巴,在猝不及防間對上她的眼睛,那雙眼睛很美,卻蒼老疲憊。 “蓮若,我就不要了。”她說。“至于你,想活,還是想死?” “想活,當(dāng)然想活。有誰活得好好的會想去死?” “很好!”云夫人點頭,然后摘下了她的面具。我曾無數(shù)次想象那張面具背后會是怎樣一張臉,是年輕還是年老,是美艷至極還是丑陋不堪,或者只是平庸。但怎么也想不到,在她摘下面具那一刻,我會看見自己的臉。 “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還是姐妹?”我問,雖然知道這女人不過是易了容。 “我應(yīng)當(dāng)是你的孿生meimei,兄長這般沒用,連蓮若也治不好,自然也無法醫(yī)治宮里那位小公主了?!痹品蛉苏f,她唇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在那張與我完全相同的臉上,透出嫵媚和風(fēng)情來,立即令我感到毛骨悚然。 “那又如何?”我強忍著惡心去看這張臉。 “這實在有辱家門,小妹只好代兄長去行醫(yī)了?!?/br> “就不勞煩你了,我的病人,我自己治?!?/br> “少廢話?!彼湎履榿恚邱劚城扑樕惺?,取了根木簽子,釘進我指甲rou里去。 “給我說說,你進宮之后,都如何說話,如何行事,我猜必然與在這綰云樓中有所不同?!?/br> “哪有什么不同,不過是恭敬些罷了,再就是跪得多些?!蔽覍K叫吞進肚里,咬牙道。 “再仔細些?!?/br> 眼見吃飯家伙不保,我只好連自己在宮中一共打了幾個噴嚏,多瞧哪幾個美貌宮女幾眼都一一詳細說了,畢竟大丈夫能屈能伸。 “很好!”云夫人滿意后招手,鶯兒便拿了方濕帕子捂住我的口鼻,只聞到一股刺鼻的藥味,便又昏了過去。 黑暗里,我覺得很冷,又覺得渴。有溫?zé)岬囊后w斷斷續(xù)續(xù)滴到我臉上,滑到唇邊,我將它咽了下去,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然后才聞見血腥味,一下子跳起來,以衣袖拭面,只覺臉上有些黏糊、濕冷。仰頭望見頭頂是暗紅木板,血水自木板縫隙間滲出,如屋檐下的殘雨般滴落,眼見就要落進眼里,我急忙后退兩步,卻踩碎了一截骨頭,地上堆積了許多尸骨。 俯下身去細看,這里光線太暗,云夫人也未免太過小氣,連蠟燭也舍不得多點幾根,我看得模模糊糊,但依稀辨認(rèn)出除了些許碎掉的貓貓狗狗的骨頭,就盡都是些女人的骨頭,而且她們年紀(jì)都在二十歲上下。 不知這些年輕女子為什么會被害死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更不愿去想她們臨死前受了怎樣的苦。我現(xiàn)在只擔(dān)心自己。這里太過安靜,只有那血滴到地板上的嘀嗒……嘀嗒……,這比完全死寂還要更加令人心慌。 大致適應(yīng)這囚室后,我才想起壽昌公主來。云夫人冒充我入宮也不知何意,但絕不會是為了治病救人。她恐怕會對壽昌不利,而且就算她什么也不做,被這詭異的鴇母看上一眼本身也是一種傷害。 我先是猜測云夫人是聽聞了公主的美貌,進宮去將她拐騙出來替昏睡不醒的蓮若撐住綰云樓的招牌,但這未免太荒唐,畢竟大梁還沒有亡國。 又猜她全家也許被朱溫所殺,背負(fù)血海深仇多年,現(xiàn)在終于逮著機會去向朱溫的兒孫討個公道。這樣想著云夫人倒是心志堅定,令人敬佩。 不對,怎能將一個把我關(guān)起來,又冒充我的老□□想成忠貞烈女?于是又猜她或許只是去尋失散在宮中的親人,又或許是當(dāng)今圣上即位之前與她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 坐在滿地尸骸間,靠這些胡亂的猜測來打發(fā)時間,腦中不時浮出壽昌公主的臉,春日里的花一般,美麗又單薄,寒風(fēng)一吹就散。她似乎看上了我,這令我很是受了些感動,于是向諸天神佛祈禱,云夫人無論做什么,都與那女子無關(guān)。然后又覺得神佛太遠,于是我向滿地尸骨發(fā)愿,若此次壽昌公主能得平安,必將她們好好安葬。 嘀嗒……嘀嗒……,血不停地滴下,在明滅不定的燭火間睡復(fù)醒,醒復(fù)睡,我夢見整個綰云樓燈火輝煌,身姿曼妙的云夫人滿頭朱翠,在管弦聲里跳舞,她舞到我眼前,我揭開面具,看見自己的臉。驚醒,擦汗,翻過身又入夢。 夢里綰云樓一片沉寂,只有月光照在廊上,云夫人一身素服,靜立在月光里。我走到她面前,揭開面具,望見一個陌生男子的臉,那張臉右側(cè)有道小小的傷疤,卻仍舊俊美無雙,漂亮得邪氣。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也沒人送飯,我覺得餓,也越加覺得冷,身子乏得不行。 躺在地上,枕著不知哪位紅顏的腿骨,打算做個長一些的夢。這一次的夢里終于不再出現(xiàn)云夫人,只是亂花飛舞,春水漲落。我枕在清宛膝上,清宛端坐在湖畔的花樹下,她低頭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