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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賊?治病不力就成逆賊了,做個下賤醫(yī)匠倒也不容易?!?/br> “你醫(yī)治公主不力是實情,但若只如此,我還可保你一命,畢竟就算是華佗在世,也只能醫(yī)病,醫(yī)不得命。可你卻與陳州反賊沆瀣一氣,也是自尋死路?!?/br> “我只是采藥時給他們強行虜了去,但很快又逃出來,并未入伙?!?/br> “還在狡辯?!被矢胙哉Z冷硬,命獄卒將我架出去,穿過幾個牢房,進了個擺滿刑具小黑屋子,里面有幾個滿身血污、肢體殘缺、似是剛被大刑伺候過的倒霉蛋。瞧了這幾人模樣,我生怕被如法炮制,不由心驚膽戰(zhàn)。 “你可認得他?”皇甫麟走過去,扶起一個掛在刑架上的人的頭來。 “不認得?!蔽艺f得飛快,話音徹底落下后,掛在刑架上那人慢吞吞開口:“認得。” 我聽了明白這人必是母乙反軍中人物,心中暗罵這老兄實在既沒本事又沒骨氣,反了還給人抓了,給抓了不算還將我供出來,實在窩囊。 卻又聽那人說道:“就是他雇了我等去牢中劫那反賊,我知此事極險,但架不住他出價太高,高到我這一輩子也沒見過。” “人為財死,你也不枉。”皇甫麟在一旁道,似是在撫慰他。我到此時才大夢初醒,當(dāng)初劫秦吉安出獄的事已經(jīng)敗露,實打?qū)嵔o人抓住了狐貍尾巴。 再瞧幾眼滿屋子的尖刀,皮鞭,烙鐵,老虎凳,立即消了抵賴的念頭,干脆招了。他又問我因由,我不好說是為了打探舊情人下落。便將當(dāng)初忽悠秦吉安那一套搬出來?;矢腱o靜聽我瞎掰,完了大手一揮,幾個獄卒又將我拖回牢房。 這一次實在兇多吉少,我在獄中不知白天黑夜,囫圇活著。蓮若來給我送過幾次飯,一次從一個饅頭里吃出塊尖利鐵片來,硌到牙,也劃破了嘴。雖然明知蓮若一片好意,但仍是郁悶極了。 我能用那一片鐵慢慢割斷縛在身上的繩索,也能用它撬開牢門,卻沒本事用它打翻幾十個官差。這小小的鐵片除了硌牙割嘴外,終究是沒有用武之地。 行刑的日子很快來了,天色陰沉,我由囚車拉著,囚車兩旁人頭攢動,但沒有哪個老百姓朝我臉上扔臭雞蛋和爛菜葉。年景不好,又連年戰(zhàn)亂,那些東西留著喂雞喂豬都是好的,沒必要在我這逆賊庸醫(yī)身上浪費一星半點。 砍頭據(jù)說是十分痛快的死法,若是儈子手刀夠快。有些斷頭鬼還給我說過,頭與身子分離那一刻,并不立刻就死。要叫喊是喊不出,但還看得見。他們中有幾個有幸在天旋地轉(zhuǎn)中瞧見自己無頭的尸身,然后才是一片混沌,一片黑暗。 飲過斷頭酒,我將脖子伸長,等著人來砍。 儈子手含了口酒水,仰頭對著天,對著日頭,全噴灑到高舉的長刀上,然后刀子重重落下來。我閉上眼,梅花與雪、美人面孔、河流盡皆在腦中一閃而過。天地在翻覆。 ☆、棄軒 “三年后,我會是一個將軍?!?/br> 大伙一陣嬉笑,老田又在模仿那家伙的胡話。 在軍中,有個出了名的美男子,同我一般,也是個軍候。關(guān)于那家伙,閑話不少。最廣為流傳的,一是他是要成為大將軍的男人。他自己這樣說了。有點雄心壯志沒問題,不過說出來就有些好笑。 二是他根本就不是男人,而是個代父從軍的大閨女。 有些心眼實的小伙信了這鬼話,到了他面前,比對著自己八十歲老娘還要正經(jīng)孝順,一句葷話也不說。在背后,卻是下流話不絕,春夢做了不少。 那家伙也不知是否知道自己被人這般意yin,反正是很少拿正眼看人。 “你們留神過他的手沒,竟比我那年方二八的妹子還要白嫩,嘖嘖嘖,啥叫蔥指,這他娘的才叫蔥指?!?/br> “話說,你沒事留意你妹子的手干啥?” “去去去,哪涼快哪呆著去?!?/br> “是了,他的手,你摸過沒?” “哪來那福氣,就干看了幾眼。” “……” “我說”眼見幾位仁兄越說越起勁,我忍不住道,“都別瞎想,他就是個男人?!?/br> “男人哪有這般白嫩,你又沒看見過他光身子,怎么就能肯定?” “他有喉結(jié)?!蔽也荒蜔┑?。 接下來,這群老光棍就開始造謠哪個村里,哪家閨女,哪個寡婦也有喉結(jié),嘰里呱啦,千言萬語,總之,定要證明一件事:他有可能是個女人。 我再懶得同他們爭辯,嘴里銜著根草根,又想起第一次見那人的情形。 正是大軍停下休整,埋鍋造飯的時候,我穿著不合身的一副盔甲,走在濕柴和干草燒出的青煙之間,煙熏得人眼睛發(fā)疼,疾步穿過這片煙霧,就見一個極英俊的青年朝我走過來,鐵衣套在他挺拔的身軀上,利落又威武,腰間懸著劍。他就這樣走過來,對我一笑,說:“我認得你,你是霍羽,從長安來的馳刑徒?!?/br> 他說完,嘴角含笑,一挑眉毛,頗有些挑釁地看著我。 那時,我已得了個出身,早不是罪奴。 “不錯?!彪m有些生氣,但懶得同他計較,隨便答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他卻不肯善罷甘休,惡狼一般撲過來,照著我的右臉就是一拳,然后左臉又是一拳。 我一時蒙了,又聽他咬牙切齒道:“老子想打你,已經(jīng)很久了?!?/br> 心頭邪火立時猛竄,雙手掐著他脖子,翻過身,將他按到在地,左一拳,右一拳打下去。他掙扎,踢了我小腹一腳,又反過來將我按倒在地。 等我們被人拉開時,他那一張好看的臉已經(jīng)腫成豬頭,看著叫人極痛快,可惜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吃過晚飯,這小子大約撐了,又來堵我。我捏緊拳頭,打算將他揍得連親娘都不認得。他動動手,卻是拋過來個小物件。我下意識接在手里,見是個小瓷瓶。 “傷藥?!彼み^頭看往別處,用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口吻道。 “打了人,再巴巴趕來送藥,這算幾個意思?”我冷笑。 “我都不怪你了,你也別怪我。男子漢大丈夫,大方些?!?/br> “先把話說清楚,我哪里招惹你了?” “你沒招惹我,是我來招惹你?!彼杨^扭過來,看著我的眼睛,用鼻青臉腫的臉對我一笑,那是一種極端無賴的笑容,使我產(chǎn)生了自己是誰家女兒,在大路上給登徒浪子調(diào)戲了的錯覺。 古怪的是,我并不生氣。 “我姓劉,你可以叫我”他瞇起眼睛笑道:“棄軒”。 老實說,這幫光棍之所以會將棄軒想成女人,完全是對他不夠了解。 女人哪會有那樣狠的拳頭,哪會馴服得了胡人最烈的馬,哪會有那樣暴的脾氣,又哪會成天做將軍夢。 在我看來,棄軒只有一個時刻曾有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