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把車上的棺材給卸下來？我這趕著回程拉貨，多耽誤一分鐘都有可能多耽誤個機會吶！”年輕的司機撓了撓腦袋，有些不耐煩地對戴衛(wèi)國說。

    “哦，好的。我這就招呼幾個人過來，保證耽誤不了你的事兒！”戴衛(wèi)國答，不過到底剛剛丟了好大一臉，他暫時是沒有那個拋頭露面的打算了。隨手掏出來二十塊錢來遞給老三衛(wèi)家，叫他在跟前找四個小伙子過來幫忙。不過搭把手的事兒，一人五塊也算是挺不錯的價格了。

    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也不過三四十塊錢，大哥一出手就是五塊，雇幾個人啥的實在太輕松愉快了。接過錢的時候，戴衛(wèi)家心里很是自信。

    可是很快，戴衛(wèi)家就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是想得忒多了。

    別說是高高興興地掙這五塊錢了，滿村子遍數(shù)，就沒誰樂意搭理他的。

    不是嘲諷就是鄙夷，最好也是連連擺手說自己有事兒，沒那個閑工夫。

    無奈之下的戴衛(wèi)家只得把目光投向了昔日的遠(yuǎn)親近友，希望他們能惦記著昔日舊情伸出點兒援助之手啥的。

    不料話都沒等說出口呢，對方就先開口哀求、求放過。

    只說當(dāng)年戴家風(fēng)生水起的時候，他們這些個窮親戚也只是被顯擺而沒被照顧過。現(xiàn)在好容易托著大隊長和兩位專家的福過上了好日子，求你們離咱遠(yuǎn)點兒，別叫咱們受了你們的連累。你有個能耐哥，能安排你們?nèi)コ抢镞^好生活。咱們還得在劉家村這片土地上繼續(xù)生活下去，求不拖后腿。

    戴衛(wèi)家默然無語半晌，只得又原樣攥了二十塊錢回去。

    而這會兒，司機師傅已經(jīng)滿滿無奈了。

    最后，還是戴衛(wèi)國拆了自家的門板，司機搭手、他們哥仨加上戴衛(wèi)娟女婿，五個人一點點把裝著戴母遺體的棺材從車上順了下去。當(dāng)然棺木厚重，五人磕磕絆絆的，這過程么，自是不那么順暢流利。

    254.堵心，一步一個榔頭

    本以為這趟回鄉(xiāng)，最艱難也不過在淑珍和連山的阻力下認(rèn)回小恩。

    結(jié)果這才剛剛進村，就遭遇了來自于老鄰居的挑釁和全體社員們的嫌棄。

    在這一分錢都恨不得掰成八瓣兒花的鄉(xiāng)下，居然拿著五塊錢搭把手的高價兒雇不著半個人啥的。

    戴家一家子是又尷尬，又滿滿的意外。

    可是很快的，他們就發(fā)現(xiàn)驚掉他們下巴的事兒啊，多著呢！

    花錢雇不著人算啥，花錢連東西都買不著才是新鮮呢。

    之為借個破鐵鍬、鐮刀的借出來一腦門子官司，不想再惹閑氣的戴衛(wèi)國就決定去供銷社買個鐮刀、鐵鍬的過來。

    剛剛戴衛(wèi)民嫌棄三弟辦事兒不利落，這回是他主動接過了大哥遞過來的工業(yè)券、糧票和錢主動請纓的。

    院子要清理，這折騰了半天二晌的，幾人的五臟廟也得填填??！

    結(jié)果到了供銷社之后好一通點貨，卻只得了沒有倆字兒。

    “嘿我這小暴脾氣哎，你這娘們兒咋睜眼睛扒瞎呢！這不是罐頭么？這不是餅干、麻花，那靠墻戳著的不是鐮刀么！明明有貨你不賣，這就是你為人民服務(wù)該有的態(tài)度？”戴衛(wèi)民氣結(jié)，狠狠一把拍在柜臺上：“爺買東西急用，你趕緊給我答對利索的。不然的話，別說我向你們上級舉報你！”

    原以為這不差脾氣不差錢的，買東西就不成難題了唄。

    結(jié)果他橫，人售貨員比他還橫：“哦，那些個鐵鍬、鐮刀的已經(jīng)被預(yù)定了。柜臺上這些個罐頭、餅干、麻花啥的，都統(tǒng)統(tǒng)被預(yù)定了。人家定金都交了，嚴(yán)格上說，這都已經(jīng)不是我們供銷社的東西了。不信的話，你就去告去吧。遵章辦事，你就是告到天邊兒去我也不怕。

    但是你，一口一個爺?shù)模皇怯猩斗饨ㄋ枷?？?/br>
    不但沒有服軟賣給他東西，還倒打一耙，穩(wěn)當(dāng)當(dāng)送了他一頂封建思想的帽子。

    滿滿趕緊滾，慢了一星半點別說老娘送你去革*委會反省思想問題的眼神氣得戴衛(wèi)民差點原地爆炸。不過看著那倆售貨員明顯穿一條褲子的神情，他這個強龍到底沒跟這倆地頭蛇硬碰上。

    而是瞅出來這個村子怕是沒誰待見他們戴家人，都同仇敵愾地幫著他前嫂子。故意一步一個榔頭，變著法兒地幫他那前嫂子出氣呢！

    眼看著在劉家村是半點討不著好兒了，他就特別機智地跑步進行到了自家老丈人那兒。

    雖然市儈涼薄，可架不住那家子見錢眼開??！

    只要有償倆字兒一出，這就沒啥事是不能商量的。

    果然，原本還嫌棄滿滿的小舅子媳婦立刻勤快起來，利利索索地打掃了兩個房間、準(zhǔn)備了不少的被褥。不但同意他們安排人過來借宿，還特敞亮地殺了兩只小雞待客。指揮著小舅子套車，拿上鐮刀、鐵鍬地過去幫忙。

    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價錢到位，一切都好商量，這個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啊！

    戴衛(wèi)民一樂，陰霾了好幾天的心情總算是有點兒微微放晴的意思。

    拿上了小舅子媳婦剛剛動手做的小雞燉蘑菇、拍黃瓜、韭菜炒雞蛋和醬茄子，并滿滿一大盆的兩合面鍋貼。坐車小舅子晃晃悠悠的老牛車，倆人邊說邊嘮地往劉家村的方向走。

    等終于到達(dá)目的地之后，幾個大人倒是沒啥，孩子們都餓的蔫頭耷拉腦袋了好么？

    自己作孽作沒了兒子，只要不離婚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骨血。沒喪良心到底又特別稀罕孩子的戴衛(wèi)民只好滿滿一腔父愛都寄托在幾個侄女、外甥女身上。

    看著花骨朵般鮮妍活潑的小姑娘們齊齊蔫了秧兒，可憐巴巴地捂著各自的小肚子啥的。哎喲，可是把戴衛(wèi)民給心疼得夠嗆。

    趕緊快步上前，招呼小家伙們過來吃東西。

    看小家伙們齊刷刷、笑嘻嘻地飛奔過來，嚷嚷著二大爺/二舅舅最好了什么的，戴衛(wèi)民只覺得滿身疲憊盡消再奔波個幾小時也半點怨言沒有的。

    買東西無果、借宿更是行不通。

    要不是有黃家這本鄉(xiāng)本土還非劉家村居民的親戚在，他們都很有些個露宿街頭的可能。

    沒人緣到如此地步，也是讓這一家子始料不及的。

    要啥沒啥的，索性也不費那個事兒，只鐮刀割、鐵鍬戧的在叢生的蒿草中弄出了條可以通行的一米寬過道兒。

    把屋子里略微打掃了下，直接把戴母早年住的東屋當(dāng)成了靈堂。

    戴衛(wèi)娟和白靜妯娌仨外帶幾個孩子被安排到了黃家住宿，幾個爺們兒家的自然是留下來守靈。

    不過白靜跟戴衛(wèi)娟、黃薇斗得跟生死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