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謀趕走的。

“破雪，下的真不是時候！”白頎楓重重砸下落地窗的玻璃，抱怨道，“下雪，準沒好事！”白頎楓怒氣十足地沖進廚房，第三次做紅糖姜湯。兩個人站在旁邊看著，卻沒有凌人的氣勢。顯然，他倆知道，白頎楓已經(jīng)同意送孫航哲回學(xué)校。既然那頭“病狼”一會兒就要走，那就大人有大量地讓他喝幾口姜湯吧。

姜湯晾得差不多，程于名殷勤地將湯碗放進托盤里，端進白頎楓的臥室。孫航哲正迷迷糊糊地睡著，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鹽水瓶已經(jīng)見底，許儀成正等著拔輸液管。拔輸液管后，程于名示意許儀成出來。白頎楓細細詢問孫航哲的治療方案。聽還要繼續(xù)輸液，白頎楓猶豫?！巴饷嫦麓笱?，本想先把他送回學(xué)校，……”“儀成，去把懸壺醫(yī)學(xué)院旁邊那套房子住下。”程于名打斷白頎楓，對著許儀成命令道，“每天定時去學(xué)生宿舍給他輸液，直到他病好，再回去?！?/br>
“是?！痹S儀成恭敬地回答。白頎楓眼神不善地盯著程于名，后者平靜以對，“已經(jīng)吩咐司機、保鏢過來，還讓他們帶擔(dān)架。二十分鐘之內(nèi)到。”

白頎楓氣得直磨牙，卻又無話可。他只好回臥室，輕輕搖醒睡得不太踏實的孫航哲。白頎楓扶著孫航哲靠在床頭，在其背后塞上靠枕，又端來姜湯，“來，趁熱喝，發(fā)發(fā)汗?！?/br>
孫航哲小口、小口地慢慢喝著，細細地咂摸著甜中帶辣的特別味道。熱湯從喉嚨、順著食道、路流淌進胃里，孫航哲頓覺五臟六腑都被熨帖得舒舒服服，胸口也溫暖地仿佛燃起團火。嘴里甜，心里更甜，孫航哲感覺自己變成顆正在慢慢融化的糖。

他那滿臉的笑容，仿佛能擠出蜜來。孫航哲的雙眼閃爍著逼人的光芒，亮得讓白頎楓覺得刺眼。白頎楓能切切實實地感受到孫航哲那實實在在、毫無雜質(zhì)、極為純凈的喜悅。如此單純的幸福、如此純粹的快樂、如此坦誠的表現(xiàn)，白頎楓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經(jīng)歷過。

自從上輩子遇到莫羽行，他便陸陸續(xù)續(xù)被教會很多復(fù)雜的東西。即使本質(zhì)上，他是個極為簡單、純凈的人，但是，他看人的眼光，再也純凈不起來。至于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白頎楓也漸漸失去。警惕、防范、琢磨、懷疑……白頎楓的心，被層又層防御體系包裹，以至于連原本的心，都看不見。白頎楓突然覺得異常疲累、沮喪。那些年，自己過的到底是什么樣的日子??？不管是上輩子，還是輩子，自己似乎從未像普通老百姓樣生活過?！∠胍降?、簡單的生活，為什么就么難呢？

“航哲，外面下雪，鵝毛大雪?！卑醉牀髌届o地看著孫航哲。

“是嗎？”孫航哲放下碗，“是不是很喜歡雪？去年……”孫航哲沒有繼續(xù)下去，他害怕挑起不愉快的話題。

“只是比較喜歡凌霜傲雪的白梅。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段香。多好的意境！”白頎楓深深吸口氣，仿佛能聞到雪梅那清冷的香氣似的。

“我倒是偏愛蓮?！睂O航哲將目光放遠，低吟道，“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多么生動、有趣！”

白頎楓想象著詩中的意境，心道，原來，你是如此熱愛生活的人。你的人生，一定很豐富多彩吧。

“現(xiàn)在要是夏就好，我們可以泛舟湖上。周圍全部是荷花，田田相連，片片相接，浩浩蕩蕩，望無際。那該是怎樣的風(fēng)光旖旎、清幽靜謐?。　睂O航哲滿懷憧憬地看著白頎楓。

“接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確實很美?！卑醉牀鞲袊@。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覺得，這句話就是專門為寫的?！睂O航哲認真地審視著白頎楓，“你該不會是荷花仙子幻化出來的吧？”

白頎楓輕笑著，輕輕給孫航哲個爆栗，“真是讀書讀傻，這種東西都能信?！?/br>
孫航哲羞赧地撓撓腦袋，臉色越發(fā)的紅。白頎楓拿起耳溫槍，量下孫航哲的體溫，38度5?！安诲e，溫度開始降。這樣，也放心讓你回去?！薄盎亍?？”孫航哲睜大眼，“回哪兒？”“氣預(yù)報，未來三天都是大雪。怕大雪封路，沒法回學(xué)校，所以，想乘著還沒結(jié)冰，趕緊把你送回去。”

“醫(yī)生也跟去，他會住在學(xué)校附近，每天去學(xué)生宿舍給你輸液，直到把你的病治好?！薄白罔F來的，不怕下雪?！睂O航哲連忙回答。

“從我家到地鐵，從地鐵到學(xué)校，都要坐公交車……”“沒關(guān)系，可以走路?！睂O航哲快速打斷白頎楓。“寒地凍的，身上還病著，怎么能走那么遠的雪路？”白頎楓瞪孫航哲眼。

“……”孫航哲頹喪地垂著頭，小聲道，“不想走?！薄鞍l(fā)著燒，本來應(yīng)該好好躺著的。不是下大雪嘛。”白頎楓柔聲安慰，“不是要趕你走，只是怕耽誤下周的課?！薄皼]關(guān)系，沒什么要緊的課?！?/br>
孫航哲以棄狗般可憐無辜、濕漉漉的眼神盯著白頎楓，軟聲哀求?！绊牀?，別趕我走，好不好？不舒服，渾身疼?！睂O航哲故意咳嗽幾聲，加強服力。他在被子里使勁兒捏大腿內(nèi)側(cè)的嫩rou，眼淚“嗖”的就下來。

白頎楓只見粒粒淚珠“啪啪啪”地直往被子上掉，并且越掉越快，串聯(lián)成線。孫航哲本想低泣哽咽，哭得哀怨些?？墒?，剛才時心急，手勁兒沒拿捏好，掐得實在是太疼，疼得大腿內(nèi)側(cè)直抽抽。只好改成淚流滿面的痛苦式哭法。

想到自己身在異鄉(xiāng)、漂泊無依，想到自己發(fā)著高燒、卻要被人掃地出門，孫航哲立時覺得無比委屈，不由得哭得憂傷、哀怨。只是，大腿內(nèi)側(cè)的疼痛，讓他的嘴角有扭曲。白頎楓奇怪地看著孫航哲，心道，身體哪兒疼嗎？怎么哭得齜牙咧嘴的？

白頎楓細細觀察著孫航哲，回想起之前的情景、子程的動作，嘴角緩緩彎起。小樣兒，竟敢給使苦rou計！還沒有心機呢，原來，也沒那么傻嘛！不過，在我面前裝哭，那真是班門弄斧！我的哭功，可是暗地里特意鍛煉出來的。當(dāng)然，只對莫羽行個人使過。哈哈，耍心眼兒的家伙，看我怎么揭穿你！“航哲，下來，站這兒?！卑醉牀髡酒鹕?，后退幾步。

孫航哲淚眼朦朧地看著白頎楓，不明所以。

“過來?。　卑醉牀鞔叽?。孫航哲頭霧水地下床，站在白頎楓面前，身上有些發(fā)冷。白頎楓審視著孫航哲僅著秋衣、秋褲的消瘦身體，彎下腰，抓著秋褲的褲腰，緩緩?fù)氏卵澴印！啊睂O航哲的臉“騰”地紅。他很想問，為什么要脫的褲子，可是，心臟卻“怦怦怦”地直往嗓子眼蹦，堵得他句話都不出來。

白頎楓檢查孫航哲的腰，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