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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空無一人的觀眾席,真的覺得有種叫做“靈感”的東西就在他眼前飛來飛去,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到。現(xiàn)在這一版編曲和管風(fēng)琴的演奏都很好。但是,還不夠。如果讓他來做的話,他可以賦予這首歌全新的演繹。那天從音樂廳回來,江楓滿腦子都是這段旋律的各種可能性。向來沒有熬夜習(xí)慣的他破天荒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爬起來連夜寫出了五六版總譜。今天見過吳欣之后更加燃起了他的斗志,坐車回家的路上他就有了更好的想法,又把前一夜寫的那些版本都否決了。到家時臨近傍晚,王燕已經(jīng)先走了??蛷d的茶幾上放著一大盤切好的哈密瓜,估計又是賀景臨送來的。江楓跟那盤水果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有些無奈地抓了抓頭發(fā)。……總覺得那個人外表一副無比成熟穩(wěn)重的社會精英范兒,有些方面,其實意外的孩子氣。江楓干勁正足,到書架上拿了五線譜紙,一邊享用哈密瓜一邊把路上的想法細化了付諸紙面。寫寫改改之間時間過得飛快,等到他終于滿意,時鐘已經(jīng)指向了晚上10點。哈密瓜被江楓在不知不覺中消滅光了。他拿著盤子到廚房去洗碗時,才想起自己其實沒吃晚飯。水果不能當(dāng)飽,專心編曲的時候還不覺得,這下子一回過神,肚子也開始應(yīng)景地咕咕叫了起來。可是臨睡前吃東西的話,明擺著是要往身上貼膘的。病了一個多星期每天臥床不起,江楓好不容易練到初具規(guī)模的身材又有些松弛的趨勢,這讓他每次照鏡子都會自我厭棄半天。所以,盡管夜宵的誘惑是巨大的,他還是咬了咬牙決定忍住。這一番小小的心理斗爭大概只花了三秒鐘不到。盤子沒什么污漬稍微沖個水就干凈如新,他正要抬手去關(guān)水,竟有一股極其尖銳的耳鳴猛地響了起來。“唔——”耳鳴如同有其實體,像兩把錐子那樣狠狠扎入他的腦中,而且還在不斷刺向更深的地方,在他腦袋里翻擾、攪動。那一瞬間江楓只覺得視野中一片暗房般的昏暗血紅,世界開始飛速地扭曲旋轉(zhuǎn),原本最平常不過的家具靜物,現(xiàn)在都猙獰了面孔,向他襲來。手中的盤子落在水池里碎成幾片,但他一點都沒聽到瓷器摔碎的聲音。頭痛得像要裂開,搭在水龍頭上的手指不聽使喚,痙攣之中反而將水喉開大,猛然噴出來的水濺了他一身一臉。而后,胸口的怪物終于醒了,以一種江楓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的激烈方式拼命翻騰起來,動作迅速而毫無規(guī)律,簡直就像是生物本能感受到了危險時慌不擇路的逃竄。水龍有如利刃,在江楓體內(nèi)反復(fù)割過,所帶來的劇痛沿著神經(jīng)蔓延到全身,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痛苦地彎下腰,手指緊緊扣住水池的邊緣,試了幾次才艱難地吸入一大口氣。人體在過度劇痛之下的休克反應(yīng)是一種自我保護。然而這一次,疼痛早就超過了休克或昏迷的限度,江楓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失去意識,神智始終是清醒的。這讓水龍的動作成了一場漫長無止境的酷刑。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感覺不到軀體和四肢的存在,唯一還剩下的,就只有錐心蝕骨的疼。江楓靠著水池的邊緣慢慢滑下去,在冰冷的地磚上蜷縮起身體,緊閉著眼睛祈禱這場酷刑能夠盡快結(jié)束。如影隨形的耳鳴聲比疼痛還會更快地磨盡人的意志,沒由來的深重恐懼讓他全身都止不住發(fā)抖。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一個聲音劃破了吞噬一切的耳鳴,在他腦中響起,輕快,富有磁性,還帶著點戲謔的味道。——是顆直徑三公分的黑珍珠,據(jù)說原本是清朝皇宮里的東西。……定水珠……賀總?——你這么穿真的特性感,陽光熱血斯文禁_欲,聽我的,上臺那天也穿這套!……我……——試過了,比及格線高得多,我打85分。——總算有點年輕偶像陽光正面的樣子了。——最近每次一想到這件事,我都會變得很不正常,就好像有股火一直堵在胸口這里,上不來也下不去的。——小楓,對你來說,這一生中,最驕傲的事是什么?——接下來的加演曲目,這首,我想請一位嘉賓與我共同完成。這個人是我非常重要的伙伴,他在音樂上的造詣,讓我十分欽佩和敬重。——如果是呢?如果是呢……疼痛仍在持續(xù)著,或許是江楓慢慢適應(yīng)了這種痛楚,耳鳴也稍減弱了些。終于找回肢體的感官,他才發(fā)現(xiàn)全身幾乎被虛汗?jié)裢噶?,地板上冰冷的寒氣涌上來,讓他冷得牙齒直打架。口中一片腥甜的味道,不知是無意識中疼得咬破了嘴唇,還是被水龍動作激得血氣上涌。他有些吃力地從口袋中摸出手機,撥通了賀景臨的電話。“喂,小楓?”男人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江楓疼得最重那陣子都一直強忍著沒掉下的眼淚,竟一瞬間涌了出來。他的嘴唇抖得厲害,最終也沒能發(fā)出聲音,只是吸了兩口氣,聽起來就像是兩聲抽噎。“……小楓,怎么了?你在哭嗎?”被賀景臨這么一問,江楓的眼淚反而掉得更兇。他用手背捂住嘴巴,一邊流淚一邊在心里腹誹:麻蛋哭怎么了,實在太TM疼了啊……電話在賀景臨那邊聽來就是從頭到尾的沉默。男人停頓了一會,略微急切地說道:“……你等我一下,我現(xiàn)在過去找你?!?/br>江楓擎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半晌才啞著嗓子說:“賀景臨……你現(xiàn)在要是過來,我們大概就真的完了。”第27章【選秀】(十)那是江楓第一次叫賀景臨的名字。聲音仍因為疼痛而微微發(fā)抖,氣息渾濁,聽著讓人無比揪心。然而語氣,卻是認真的。一切的感官都被痛覺霸占,全世界都離他而去的時候,大腦中浮現(xiàn)出來的,是這個人的聲音。第一次也是這樣。第二次也是這樣。這個人的聲音就像一道光,總能驅(qū)散黑暗,摒除一切業(yè)障。起初江楓以為這是定水珠的作用。他邀請賀景臨晨跑,盡可能多地跟賀景臨在一起,也是為了以定水珠輻射出的力量來壓制體內(nèi)的怪物。可這一次他卻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并不是因為定水珠,并不是因為賀景臨有能力為他免除痛苦。只是,在疼得連叫都叫不出來的時候,在最絕望的時候,想聽到這個人的聲音,想得到這個人的安慰。僅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