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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做世子,似有不少人都為世民兄感到不平呢。”李世民默然半晌,面上透出些許哀傷不平的神色,低聲道:“當日我助家嚴起兵太原時,他曾承諾我們兄弟之中誰能攻下關(guān)中,就封其為世子。家嚴還曾私下對我說:‘此事全由你一力主張,大事若成,自然功歸于你,故一定立你為世子’?!苯又袂檎嬲\地續(xù)道:“當時我答他:‘隋帝無道,以致生靈涂炭、群雄并起,孩兒只愿助爹推翻暴君,解百姓倒懸之苦,其他非孩兒所敢妄想。’”說到這里,迎著徐子陵略震驚的表情,李世民復(fù)又長嘆一聲,道:“那確實是我的心里話,我東征西討,惟愿濟世救民,而非為了爭權(quán)奪勢。我大哥既嫡且長,家嚴立他做世子并沒什么不對,只是大哥性急且傲,于民事上也無甚關(guān)注,我實在是擔心……”他不再往下說了,而是深深地注視著徐子陵,說:“這番話我一直藏在心內(nèi),從沒有向人傾吐過,然今日見到徐兄,卻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連我自己都深感奇怪,徐兄你聽聽就罷,不必放在心上?!?/br>徐子陵心中一凜,他已模模糊糊地感覺到李世民這是想要拉攏他,思及李世民手下的“天策府諸將”,或許都是被他以這樣“真誠”的方式所打動的……一時間,徐子陵竟不知該如何答話,李世民對他“交淺言深”,既透露了父子之間的秘密談話,更表達了濟世救民的崇高心愿,于情于理,徐子陵都該有所回應(yīng):無論是表示支持還是反對。李世民所說的話合情合理,徐子陵沒立場反對;然而他更不可能去表達支持,很顯然,如今無論是李閥也好、是李世民也罷,都已經(jīng)站在了寇仲和宋師道的對立面……于徐子陵而言,他沒理由不站在好兄弟的那邊,所以李世民的這種示好注定是落在了空處。但當下撕破臉皮似乎更加不妥,因為李世民根本就還不知道徐子陵和寇仲都和宋閥有了扯不開的關(guān)系,所以才會有心拉攏他們;而宋師道一直掩飾身份,顯然是不想暴露這種關(guān)系,徐子陵自然不能去拆宋師道的臺,否則將來他陵少爺豈不要給“偏心無敵”的仲少爺揍死?靜默了片刻仍不知該怎么回應(yīng)才好,徐子陵實在倍感頭疼,他忽然就后悔之前挑起這個話題了,于爭霸天下的問題上,徐子陵是真正的外行,而且毫無半分興趣,此時他不禁在想:如果寇仲也在這里就好了,這個李二公子實在不好對付。便在徐子陵為難之際,忽地有一把淡然而高深莫測的聲音傳入兩人耳內(nèi):“惟愿濟世救民,此話當真?”李世民和徐子陵愕然抬頭,只見大堂內(nèi)不知何時只剩下了他們兩人,以及剛剛說話的那個人——那人坐在堂中另一角落,正背對他們,獨自一人自斟自飲。方才李世民和徐子陵說話時,都有運功盡量壓低和束聚聲音、不使外散。而對方離他們至少有五、六丈的距離,卻仍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只憑這點,便知對方是個頂級的高手。那人的背影修長優(yōu)雅,頭上束了一個文士髻,看上去普普通通,卻是在驀然之間就讓徐子陵心驚不已——因為他此時明明是大生警覺,卻偏偏有一股詭異的寧靜氣息由心而生,似乎在促使徐子陵壓下心頭的敵意,靜待對方說話。就在徐子陵驚疑不定之時,李世民當先開口:“那自然是真話,不知閣下有何指教?”那人緩緩說道:“我想向李二公子請教為君之道。”第45章艷遇為君之道?!徐子陵眉心一跳,他似乎已經(jīng)知道這個背對著他們的人是誰了。李世民則是盯著那人的背影,緩緩應(yīng)道:“閣下若能說出向我問這個問題的道理,我李世民就是奉上答案又何妨。”徐子陵徹底服了,這兩人都是言談方面的大師,他是萬萬不及的,如果寇仲那個油嘴滑舌又擅長瞎掰的家伙在這里,或許還能胡攪蠻纏一通,但徐子陵卻是無法做到的……是以他只能做個聽眾了,事實上徐子陵也有那么幾分好奇,想聽聽那人會怎么回應(yīng)。對方語調(diào)平穩(wěn)、聲音好似流水一般淌過心間,只聽他淡淡說道:“我做人做事,從來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很少會費神去想為何要這么做。方才我不經(jīng)意間想起李二公子設(shè)有一個‘天策府’,專掌國之征討,有長史、司馬各一人,從事郎中二人、軍師祭酒二人,典簽四人,錄事二人,記室參軍事二人,功、倉、兵、騎、鉈、士六曹參軍各二人,參軍事六人、總共三十四人,儼如一個小朝廷,人手齊全,可見李二公子之大志,絕不僅在于區(qū)區(qū)征戰(zhàn)之事,才有感而問?!?/br>這人先說他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隱藏意思就是“即使做錯說錯了,那也是無心之失”,再多做計較反而會顯得小肚雞腸;又將李世民的天策府各部如數(shù)家珍般詳列出來,簡直就是正中紅心,讓李世民再想否認他的野心已是不能——令徐子陵聽得幾乎想為他鼓掌。李世民也是神情凝重,默然不語,見他如此,對方的語氣中就多添了幾分友善,道:“這理由夠充分嗎,李二公子?”既然對方已經(jīng)示好,以李世民的圓滑自然不會再硬頂下去,他微微苦笑道:“我服了!若閣下肯為我所用,我必會請閣下負責偵察敵情、收集消息。所以為君之道,首要懂得選賢任能,否則縱有最好的國策,但執(zhí)行不得其人,施行時也將不得其法,一切都是徒然?!?/br>李世民雖是依對方的意思道出了些許為君之道,但也小小地諷刺了對方愛探消息、有捕風捉影之嫌,往好的說,李世民這態(tài)度就算是不卑不亢了。那人非但沒有因此不虞,反倒頗為滿意,又問:“大亂之后,如何實現(xiàn)大治?”李世民不答,反問道:“閣下見解獨到,還未知如何稱呼?”連名字都不說,似乎缺少了談話的誠意。那人徐徐道:“姓名只是人為的記號,世民兄便當我叫做秦川吧!”這不明擺著秦川是假名么,偏還說得這樣冠冕堂皇,就算將來被揭破,理由也是現(xiàn)成的——他話中的一個“當”字,已是滴水不漏。而且他還將對李世民的稱呼從“李二公子”轉(zhuǎn)成了“世民兄”,示好的意味真是再明顯不過了。徐子陵輕嘆出聲,忽覺興致寥寥,對這種政客之間的言語機鋒,他實在是越發(fā)感到無趣。李世民聽聞嘆息,不著痕跡地看了徐子陵一眼,這才微笑道:“原來是秦兄,幸會。就秦兄方才所問,亂后易教,猶饑人易食,若為君者肯以身作則,針對前朝弊政,力行以靜求治的去奢省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