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很可愛吧？”

衛(wèi)疏手指放松了些，因為兩人之間還隔著一張臺幾，她身子下意識地前傾。

小狗伸長著舌頭要去舔小男孩兒的臉，小男孩兒拼命往后靠，卻沒避開，被噴了一臉口水。眼里都是嫌棄，嘴上卻咧著大大的微笑。

看清屏幕上的畫面之后，衛(wèi)疏眼角揚了一下。

她在笑。

“麻麻我好像看見了天使……”

“wow終于明白了什么叫眼睛會笑，明明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就是感覺她特別開心??！”

“看到自閉癥還以為會看到佛爺小可憐的樣子，沒想到是個小可愛?。。　?/br>
“是初戀的樣子了沒錯?。?！”

“佛爺女裝美呆啊/口水……”

卜岺抿了一口咖啡，吩咐：“七號位抓佛爺面部特色，五號位抓佛爺正面半身?！庇洲D頭向導播組其他成員道，“這兩號機子多切畫面，剩的全方位全景輪流展示。”

“搖搖這邊……”導播組有個姚曳的迷弟忍不住想為自己偶像多爭點出鏡，急急開口。

“姚曳不用特寫，她的角色已經很出色了?！辈穽H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是深思后才做出的決定，并非只是為了收視率或者單純偏心，“要知道醫(yī)生是兩人關系的主導者，距離的拉近是最能展現(xiàn)她魅力的，切全景就足夠?！?/br>
“沒錯，這部戲的重點還是佛爺?shù)那榫w變化……”編劇最有發(fā)言權，她看著小屏幕上兩人的演繹，笑道，“佛爺?shù)奈⒈砬檎媸恰郊摇！?/br>
她想了半天才想出這么一個詞，沒想到得到大家一致認可。短短的十分鐘戲里，木槿眼里就閃過了防備、緊張、期待、放松、愉悅種種情緒，不可謂不到家。

卜岺像是想起了什么，半晌才道：“是不容易?！?/br>
木槿跟場上很多明星不同，他并不是科班出身。

在演藝圈里，門檻雖說看不見，總也還是有的。他剛出道的時候，很是遭了一番冷眼。盡管第一部片子就憑著角色和相貌的討喜一躍成流量小星，很些老戲骨和觀眾仍舊很不買賬，明里暗里總要說上幾句排斥的酸話，挑出一點錯就要極盡嘲諷之能事。

加上木槿的人設就是冷面無情，最初也不是沒被眾人噴過不知好歹、目空一切。就連卜岺，最開始也瞧不上這么不謙遜的演員。

然而木槿從不把這些放在眼里，他只是不停地拍，不停去學，然后越來越專業(yè)。四年的磨礪讓這個男人越來越優(yōu)秀，到現(xiàn)在已經很難有人再拿他的出身說事，畢竟大多數(shù)科班出身的還真比不上他。

哦，除了一個辛夷。

辛夷是名副其實的演藝正統(tǒng)，演藝高中影視表演畢業(yè)，考入全國排名第一的表演系，畢業(yè)前就接拍了自己的第一部電視劇，然后火遍大江南北。

卜岺自覺得能夠理解兩人的不和，畢竟一山難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兩人這些年就像在較勁兒一樣，你拍一部紅了，我就拍一部紅過你，死亡循環(huán)。好在盡管私底下再看不對眼，面上還是保持著距離，這么多年除了那次后臺意外，總算沒有其他爭執(zhí)曝光出來。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辛夷不愛計較，而木槿也不愿隨意撇開面子。

總的來看，卜導演的思路邏輯是沒錯的。只是這個邏輯里，有兩件事妥妥地背離了真相。

第一件是，好脾氣的那個并不是辛夷，而是木槿。

第二件是，有時候山里也可能有兩只恩愛的公老虎。

☆、愛過頭想要逃

這樣的聊天又進行了有三四次。

第五次治療談話開始前，凌珂將電子病歷傳送給自己導師，向他征詢建議。

“你做的很好，”導師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似有不解道，“不過為什么每次治療之前要花這么多時間來隱藏你的治療目的？”

“??？”凌珂沒聽懂老師的意思，問：“不是您教導的，最好避免讓病人察覺到你要治療他的目的，免得讓病人情緒反彈或者有抗拒的意向的嗎？難道是我記錯了？”

“哦，我不是說這個，這個當然沒錯?！睂熜α艘宦暎f，“那大概是我忘了告訴你，凌凌，這孩子是自己找上門的?！?/br>
“啊？”凌珂連續(xù)懵逼，“自己找上門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這孩子不是被父母強制要求來的，”導師道，“她是自己想治好自閉，要求父母帶她過來的。她的家長有些……緊張過頭了，看得出不太愿意把孩子送過來。但拗不過衛(wèi)疏，她母親強烈要求找個女醫(yī)生，我才委托給了你?！?/br>
凌珂陷入了沉默，導師最后道：“所以你大可以更直接一些，她的治療意愿，很強。”

電話掛斷，凌珂還有些怔怔的。衛(wèi)疏的父母非常主動地給她提供了很多關于衛(wèi)疏的信息，從他們的言語和舉動，都可以看出非常寵愛這個孩子。所以凌珂最開始就排除了家庭原因，著力從孩子的校園交往來尋找自閉的根源。

但現(xiàn)在看來，問題似乎不那么簡單。

導師說衛(wèi)疏的家長“緊張過頭”，“不愿意”送衛(wèi)疏來治療，還“強烈要求”找個女醫(yī)生，倒是有些問題了。

于是在接下來幾次治療中，凌珂慢慢從一些舉動中，了解到衛(wèi)疏性格的成因了。是父母的過度保護造成的。

衛(wèi)疏是獨生女，從小就長得好看。上小學之前，曾經有兩次差點被人偷抱走，自那之后，父母就看管得很嚴。

不能亂吃東西，不能亂跑，這些還是小事。后來慢慢連和同學說多兩句話都要被反復詢問，翻她背包里別人給遞的情書，偷看她的日記本，限制她的交友圈。

久而久之，衛(wèi)疏就不和別人交流，也不和自己交流了。怕喋喋不休的追問，怕愈演愈烈的關心，于是她開始抱緊自己，并且養(yǎng)成了一旦有人靠近，就強烈排斥的反應。

她害怕這樣的自己，害怕傷害別人，所以選擇了不言不語，選擇了自閉。

她的父母不是害怕孩子恢復，他們也知道可能是自己的控制欲害了孩子，所以才積極地提供資料和病情。他們只是害怕孩子在治療的過程中被醫(yī)生傷害。

愛過了頭就成了一種負擔，這才是這部劇本所最想要寫的東西。

辛夷無意識地摳著沙發(fā)扶手，脊背僵硬，已經維持這個直挺的姿勢很久了。

他的心臟微微收縮著，全身泛起一種空脹而麻痹的感覺。他知道這是心疼的感覺，和木槿在一起后，這種情緒經常出現(xiàn)。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木槿的時候。

那時候木槿剛上大一，他考的重本分兩個校區(qū)，低年級的校區(qū)剛還就在辛夷學校斜對面。辛夷因為眉目帶笑，看著脾氣好，所以被導員下了指令，在門前迎新大隊中坐鎮(zhèn)當招牌?？梢允裁炊疾蛔?，但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