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三年初春，一紙告急文書擺上了皇帝的御案，隨之而來的還有七十一名嘉禾衛(wèi)暗哨遇難的消息。大焉在匈奴境內(nèi)的情報網(wǎng)幾乎被一網(wǎng)打盡，只剩下一個人帶著匈奴南征的消息逃了出來。

據(jù)說這七十一名烈士是受盡屈辱而死。他們死后頭顱被割下來，眼皮被人用草枝撐開，面朝南方擺成一列。伊稚斜單于揚言要讓他們親眼看到匈奴人的鐵蹄踏平南朝！

劉曦聽到這個消息險些氣得背過氣去。這七十一人里有的是焉人，有的是匈奴人，還有些是往來異域的商人。這里面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李白認識的人，是被他一手發(fā)展起來的暗線，劉曦都不敢想象青蓮居士在聽到這件事后會有何反應。

在戰(zhàn)前，大焉的眼睛就這樣生生被人啄瞎，讓人不得不懷疑是否嘉禾衛(wèi)里出了叛徒。

匈奴人這次進軍十分隱秘，大焉守軍在差不多兵臨城下的時候才察覺到敵軍的到來。匈奴號稱三十萬鐵騎，分兵三路，直撲九原、云中、雁門三郡，立志要打南朝一個措手不及。

好在大焉方面早已有了準備。從去年冬天開始的，劉曦已經(jīng)知道這一戰(zhàn)不可避免。再加上還有一名嘉禾衛(wèi)僥幸逃生，把一路匈奴人的行軍路線帶了回來，匈奴倒是沒有像他們想象中那樣打得輕松愉快。

二月十七，云中在孤軍堅守了十一天后失守，雁門、九原同時告急。大焉方面調(diào)集了周圍的守軍，強筑堡壘工事，試圖攔截敵軍。因為早就已經(jīng)分析過步兵沒辦法跟騎兵打野戰(zhàn)，大焉在邊境囤積了大量的石料木材，要借著新筑起的重重工事抵抗匈奴騎兵的沖擊力。

三月初四，九原失守，邊境上只剩下雁門一座孤城頑強地抵抗著匈奴人的進攻。此時走得最遠的匈奴人已經(jīng)逼近上郡，再往前走一倍的距離就是長安！

劉曦已經(jīng)有三天三夜沒合眼了。電報機被他送去了一臺到前線，雖然消息傳遞的速度變快了，他等待戰(zhàn)報的心情卻變得更加急迫。讓他擔心的是越來越吃緊的戰(zhàn)局和補給線上越來越大的壓力。雖然早有準備，連道路都花大力氣修繕了一番，但是大焉在應戰(zhàn)之初打得并不順利。好幾萬大軍因為孤軍深入被狡猾的匈奴人包了餃子，云中失守后，沿途還有不少縣城開門降敵，讓大焉的軍隊一度差點咬不住匈奴軍，氣得兵部尚書韓儀三次請求披掛上陣，親率大軍和匈奴人戰(zhàn)個你死我活。

匈奴人兇殘至極，一座城只要三天攻不下，破城之時就是屠城之日。這把許多地方的守軍嚇破了膽，直接丟盔棄甲當了逃兵。和以往不同的是，匈奴人這次出征并不是單純地像蝗蟲一樣掃蕩而過，他們竟然也像模像樣地出了安民告示，還每到一城都留下軍隊駐守，甚至還像官府一樣開始向當?shù)氐陌傩照鞫愓骷Z。

劉曦覺得匈奴軍中一定有個厲害的人物存在，否則以伊稚斜單于的智商，一定想不出這樣的策略。伊稚斜是個狠辣而又偏激的人，李白從匈奴離開的時候，他還叫囂著要殺光南人，會有這樣的變化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影響。聯(lián)系到李白曾說伊稚斜有個內(nèi)應，這個也許就是隱藏在幕后的黑手。

北方局勢動蕩，朝堂上也不太平。

文官們沉浸在一派悲觀的氣氛中，畢竟匈奴的殘暴近百年來有目共睹。匈奴人長驅(qū)直入，似乎打到長安也只是一個月的事。已經(jīng)有人提出遷都，讓皇帝帶著王公貴戚們躲到南方去。

王巨臣倒是提出了不同的見解。他建議皇帝割地求和，再送上一大筆金銀珠寶給匈奴。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大焉緩個幾年，再趕上匈奴內(nèi)亂，一定可以奪回國土。

王巨臣的割地清單上赫然列著雁門。劉曦聽到后勃然大怒，罵道：“朕恨不能和雁門的將士共生死，你卻要將他們的命拱手送給匈奴人，實在是大焉的國恥！要和談可以，必定要在把匈奴人趕出大焉之后才行。否則的話，朕寧可戰(zhàn)到最后一兵一卒！”

王巨臣悻悻退下，之后他的弟子曹子真在長安散布了一通皇帝此舉實屬誤國的謬論，直接被劉曦革去爵位打入天牢。至此，朝臣們終于看到了皇帝要打完這一仗的決心。皇帝對自家表舅尚且如此，再有人提出求和恐怕是要上斷頭臺了。

雖說戰(zhàn)局在普通人看來是近乎一面倒，但在皇帝的御前會議上，最主要的幾個人其實都還沒有亂了步伐。

老將韓儀指出，現(xiàn)在的局勢和意料中的并沒有太大出入，雁門能夠守住還是意外之喜。有雁門在，牽制了一部分敵軍，雁門就像是插在于匈奴背后的一把利劍，讓匈奴人不敢全力南進。此外，堡壘和工事也取得了不錯的效果。雖然大焉對匈奴的傷亡比還是大焉一方高出許多，但是卻比以往步兵對騎兵的傷亡比低得多。現(xiàn)在的匈奴人就像是咬到了一只刺猬上，咬得越深被刺傷的地方就越多，前進的速度也越慢?，F(xiàn)在上郡到太原之間，已經(jīng)壓上了大焉三分之一的軍隊，勢必能將外敵擋在這條防線以北。

“皇上，匈奴人來得久了必定會散去。雖說他們現(xiàn)在突然開始治理地方，但畢竟是外族人不得民心。老臣以為，只要再拖兩個月，便可以逼他們和談，只是北方的失地卻沒那么容易收回來?！表n儀嘆了口氣，那里是他駐守了一輩子的地方，現(xiàn)在眼睜睜看著大片的國土落入匈奴人口中，讓他怎能不傷心。

劉曦咬牙不語，這樣說來這一戰(zhàn)的結果等于又讓大焉失去了一個河套。沒想到他穿越以來費盡心思，卻連大焉的完整性都不能保住，他這個皇帝當?shù)锰珱]用，太對不起已經(jīng)陣亡在前線的將士。

趙云見劉曦的面色不好，不由捏了捏他的手掌。他打算站出來請戰(zhàn)。他有信心，只要再加上上林衛(wèi)的五萬騎兵，一定可以挽回一部分損失。

“臣以為韓將軍的戰(zhàn)法雖然穩(wěn)妥，卻不是目前最好的辦法?！闭f話的人是周瑜。目前已經(jīng)有不少人知道他是皇帝看重的幕僚，雖然官位只是個小小太醫(yī)，卻有權參與絕大多數(shù)國事，對皇帝有著極大的影響力。就連曾一度想要陷害周瑜的王巨臣也不由懊悔，自己竟沒看出這個人的厲害之處。

老將韓儀不是個小氣的人，他聽周瑜這么說，不由抱拳問道：“周大人可有妙計？”

“妙計不敢當，但是我覺得半個月后正是我軍反攻的好機會。那時匈奴銳氣已盡，他們在此戰(zhàn)中獲得了大批金銀財物，必定會想辦法運回匈奴。依照部族的舊例，差不多到了分贓的時候，所以匈奴軍中肯定會升起迫切地想要返回草原的意愿。單于不像是我大焉的皇帝，他可以統(tǒng)率各大部族，卻不能長期調(diào)動各部族的軍隊，畢竟這些部族都是要放牧為生的。只要匈奴軍隊士氣一低落，我軍就可以展開突襲，力挽狂瀾于一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