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體就拔高了不少，有一絲大人的模樣了。此時他手中長劍隨著矯捷的身姿飄逸起舞，銀白劍花在空中朵朵乍現(xiàn)，那劍法一瞬如狂風如驚雷，一瞬又如細雨如流水，剛柔并濟之下，招招精妙又凌厲，看得人禁不住想撫掌。

燕思空正驚訝于陳霂劍法進步如此之快，往一旁看去，才發(fā)現(xiàn)指導他的是禁衛(wèi)軍統(tǒng)領祝蘭亭，素有大內第一高手之稱。此人三十來歲，身姿挺拔，高鼻闊額，英武不凡。

陳霂發(fā)現(xiàn)了燕思空，雙目一亮，他一個漂亮的旋身，落定，收招，入鞘，動作一氣呵成，然后才沖了過來，口中叫著“先生”，似是期待多時了。

燕思空就要施禮，陳霂一把扶住了他：“先生免禮。”陳霂一眨不眨地看著燕思空，“先生看上去好憔悴啊，可是太cao勞了？”

燕思空微微一笑：“臣剛去吏部，公務繁多，自然要多花些時日去熟悉，因而未能即使向殿下請安，請殿下贖罪?！睂嶋H他昨日策馬奔馳了兩個時辰，才回到城中，后又一夜未眠，即便現(xiàn)在站在太子面前，他腦中揮之不去的也全都是封野那滿是訝異、憤怒和失望的臉。

“先生何須跟我如此客氣?！?/br>
祝蘭亭也走了過來，倆人互相施禮。

“見過祝統(tǒng)領?！?/br>
“燕大人多禮了?！弊Ｌm亭又朝陳霂拱手，“殿下講學時間到了，臣先告退?！?/br>
“祝統(tǒng)領慢走，改日再來教我?！?/br>
“是，殿下。”

陳霂拉著燕思空進了屋，“先生隨軍出征，我便一直關注著戰(zhàn)報，日日盼著先生得勝歸來，先生果然厲害，立下了多個戰(zhàn)功?！?/br>
燕思空把那套已經說爛了的不敢居功的自謙之言又照本背了一邊，轉而問道：“殿下劍術精進不少，祝統(tǒng)領一定教得很好吧?！?/br>
“嗯?！标愲廃c點頭，他雖比同齡人早慧，但說此處，也不免得意，“我弓箭更好，下次叫先生看看。”

“祝統(tǒng)領怎會來指導殿下？”

祝蘭亭是禁衛(wèi)軍統(tǒng)領，禁衛(wèi)軍就是皇帝的親衛(wèi)，和趙傅義率領的景山軍同屬京城衛(wèi)戍軍，但趙傅義主職城池，禁衛(wèi)軍主職皇宮內外，只聽皇上一人指揮，旁的誰也不買賬。

這樣的親衛(wèi)統(tǒng)領，大都由皇帝的親信擔當，祝蘭亭也不例外，他是皇太后的侄孫，在外戚之中，祝家勢力尤其龐大。

這可不是一般人請得動的，除非……

“是皇祖母?！标愲幍馈?/br>
果然是皇太后。皇太后深明大義，在立儲之爭時，是她力保皇長子，讓昭武帝有所顧忌，才讓陳霂最終坐上了太子之位。

“皇太后近日鳳體如何？”

陳霂壓低聲音，哀傷道：“不太好，我每日都去請安，她時而認不出我了?！?/br>
燕思空嘆了口氣，皇太后是庇佑陳霂的最大一棵樹，若這棵樹倒了，形勢就更危機了。

倆人來到書房，陳霂向燕思空展示桌上的案卷：“先生交代我的功課，我全都完成了，這些日子大多是沈先生在教授我，我一日都未懈怠?！?/br>
“殿下勤勉好學，乃江山之幸，萬民之福?！?/br>
陳霂笑了笑：“你還會夸夸我，那沈先生啊?！彼c點自己的腦袋，“總恨不得把我這兒撬開往里灌，他還不夠滿意?！?/br>
“沈大人乃鉅學鴻生，天下之大才，他又深知殿下聰慧非常，自然寄有厚望，難免就嚴苛一些，也都是為了殿下好。”

“我知道。”陳霂淡笑著撫了撫書卷，“誰對我好，我都知道?！?/br>
燕思空欣慰地點了點頭，又問道：“臣剛才在路上碰到了文貴妃，聽內監(jiān)說，她……來找惠妃娘娘談天？”

陳霂皺起了眉：“嗯，并非第一次，最近她頻頻向我母妃示好……”

“殿下可有提醒惠妃娘娘，且要小心啊。”

陳霂面露愁色：“我又怎會不提醒，但我母妃……她沒讀過書，生性又單純怯懦，那文貴妃長袖善舞，怕是對人心洞若觀火，我母妃竟覺得她可親可敬。”他眸中閃過一絲陰冷，“完全忘了從前她是如何欺壓我們母子的?！?/br>
燕思空搖搖頭，心頭滿是擔憂：“事出異象必有妖，那文貴妃絕對不安好心，不管她是想要巴結，還是存著其他圖謀，都不能讓她得逞，你務必要鄭重地與惠妃娘娘談談，定要小心防備，盡量疏遠?！?/br>
“先生放心?！?/br>
燕思空緊緊握住陳霂的手，深深地望著這少年太子的眼睛：“殿下，您是未來的天下之主，可未來還未來，已有無數(shù)jian佞宵小妄圖阻止殿下，臣此時不與殿下深究什么帝王心術，只有一條，殿下切莫牢記?！?/br>
“先生請說?！?/br>
“防備每一個人，懷疑每一個人，只信自己。”

陳霂怔了怔，他抿著嫣紅的薄唇，鄭重地“嗯”了一聲。

燕思空這才欣慰地點點頭，他端正了坐姿，拿起書卷，打算開始講課了。

“先生?！标愲巺s按下書卷，“今日不急著講學，快給我細說說平叛之戰(zhàn)吧，說說你出使夔州，怎樣用那三寸不爛之舌勸降了叛軍，又是怎樣和靖遠王世子十日之內穿南岳山，過青須谷，奇襲岳陽！”他兩眼放光地看著燕思空，越說越亢奮，“聽說那封野有天人之力，可使一石槍，開二石弓，是真的嗎？”

燕思空卻是身體一僵。夔州、南岳山、青須谷、岳陽，這些全都是他和封野鋌而走險、浴血奮戰(zhàn)過的地方，每一處都留下了他們生死相交的情誼，尤其是青須谷，他們并肩作戰(zhàn)，可謂九死一生，可如今……

“先生，先生？”陳霂見燕思空竟在發(fā)愣，將手在燕思空眼前揮了揮。

燕思空如夢初醒：“呃，殿下……”

“先生怎么了？”陳霂關心地說，“先生看起來不太好，不會是病了吧?！彼f著就將掌心貼上燕思空的額頭。

“我……我只是想起平叛之戰(zhàn)的慘烈。”燕思空掩飾地低下頭，“我也是第一次上戰(zhàn)場?！?/br>
“我明白?！标愲幠氐溃皻堅珨啾?，血流成河，一將功成萬骨枯，那是怎樣一番畫面啊?！?/br>
“我愿殿下永遠都不會看到，我大晟從此將四海升平，國泰……”

陳霂打斷他，直言道：“我不喜先生對我說這些糊弄小孩子的話，你我皆知不可能?！?/br>
燕思空怔了一怔，他被陳霂倏然之間散發(fā)出來的洶涌龍氣震懾住了，這個少年真的長大了，那青稚的面孔已經擋不住為“君”的威儀，他不禁拱手道：“殿下說的是，臣以后不會再將殿下當做孩童?！?/br>
陳霂又笑起來：“那最好不過，先生，快給我講講吧，我太想聽了?！?/br>
燕思空無奈一笑，闔上了書卷：“好吧。半年前，我隨景山大軍出征兩湖……”

第93章

燕思空從宮中回府時，特意讓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