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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冷哼一聲:“顏閣老為了一個反賊,如此不計后果、任性妄為,實在令陛下痛心。”那“反賊”二字,聽得燕思空瞠目欲裂,他唯有低下頭,才能掩飾那一瞬間的猙獰,他聲音輕顫著:“公公……言之有理。”謝忠仁斜倪了燕思空一眼:“此事燕主事不必愧疚,說起來,倒是咱家叫你失望了,幸好后來……”他笑得陰險歹毒,“封野鋃鐺入獄,總算你是出了一口惡氣?!?/br>“……晚輩氣的是封家圖謀不軌,大逆不道,晚輩自己那點委屈,哪里能與陛下的寒心失望相比?!?/br>“可不是呀?!敝x忠仁裝模作樣地嘆了一聲,“陛下對封劍平的信任與器重,朝野無人能及,予他三十萬重兵,賜地封侯,享萬代榮華,他不但不心存感激,竟恩將仇報,意圖謀反,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此等亂臣賊子,罪當(dāng)凌遲!”燕思空氣得渾身發(fā)抖,指甲要深陷進rou里,用疼痛刺激自己鎮(zhèn)定,否則一旦失控,他怕是會現(xiàn)在就手撕了這閹狗。最令他痛苦萬分的是,他還要與他閹狗虛與委蛇。謝忠仁看上去非常愉悅,笑著問燕思空:“聽聞顏閣老貴體欠安?”“老師……如今臥病在床?!?/br>“呵呵?!敝x忠仁指了指那虎骨,“那這寶貝,怎地不送去給閣老呢?”“此物雖是珍稀,到底不是神仙丹藥,只能延年益壽,不能……不能……”燕思空遲疑了。謝忠仁眼中閃過精光,他瞇起眼睛:“你可是想說,救不了將死之人?”燕思空低下了頭,狀似局促。謝忠仁臉上的笑意甚至懶得掩飾:“人生自古誰無死嘛,閣老年事已高,不過是順應(yīng)天道罷了?!?/br>燕思空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雙膝落地的那一瞬間,他只覺得身體里也有什么東西應(yīng)聲碎裂,他將前額重重磕在了地上,一雙眼珠子幾乎瞪出血來,洶涌而來的羞辱與恨意幾乎將他溺斃,他啞聲道:“求公公……為晚輩做主。”謝忠仁挑起眉:“呵呵,咱家能為你做什么主?”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燕思空,就像在看一條乞食的狗。“陛下遲遲不予晚輩和公主的婚期,晚輩惴惴難安,恐怕……恐怕陛下會因老師而遷怒于晚輩,收回婚約?!?/br>謝忠仁以袖掩唇,噗嗤一笑,嘲弄道:“燕主事不愧是聰明人,想得周全呀?!?/br>燕思空死死地瞪著地板,將所有的屈辱都化作復(fù)仇的決心,強迫自己說著那一字一句皆違心的話語,“晚輩仰慕公主,三生有幸,能以寒士之身與公主訂下婚約,晚輩自賜婚那日起,日夜渴望與公主共結(jié)連理,可如今……”他顫抖道,“晚輩求公公做主?!?/br>謝忠仁低笑兩聲,輕聲道:“燕思空,你真有自知之明啊?!?/br>“公公說的是……”謝忠仁站起身,款款走到了燕思空面前,半蹲下身,在燕思空頭頂冷冷說道:“顏子廉重病在床,眼看大限將至,你就來求我,你就不怕被吐沫星子淹死啊?!?/br>燕思空聲音顯出慌亂:“晚輩……晚輩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晚輩曾多次奉勸老師不要與封家走得太近,老師卻充耳不聞,如今落得這副局面,晚輩實在是……冤枉啊。”謝忠仁伸出手,輕佻地拍了拍燕思空的腦袋:“咱家一直十分欣賞你,你不像那些死板愚昧的腐儒,恨不能一條道走到黑,沽名賣直。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才是大智慧,你果然沒叫咱家失望?!?/br>燕思空慢慢抬起了頭,倆人的眼神在空氣中對視,他們各懷鬼胎,都想從對方眸中讀出更多深意,那是一場無聲的、暗暗的較量,不過彈指之間,已過了無數(shù)招,每一縷思慮,都暗藏殺機!謝忠仁冷笑道:“咱家也不瞞你,其實陛下早與我商議過此事?!?/br>“陛下……”謝忠仁揮手令他噤聲:“陛下對你是十分欣賞的,不然當(dāng)初也不會答應(yīng)將公主下嫁于你,可今日不比往昔,顏子廉已不再是宰輔,你不僅是他的學(xué)生,還是太子的講師,陛下呀,頭疼啊。”燕思空定定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后話。“你想娶公主,無可厚非?!敝x忠仁陰笑道,“但陛下可不想將自己疼愛的皇女,嫁給一個‘外人’?!?/br>“晚輩對陛下忠心耿耿,求公公明察?!?/br>“放心,你對陛下的忠心,咱家定會為你轉(zhuǎn)達圣聽?!敝x忠仁瞇起眼睛,“君無戲言,陛下也不想讓公主悔婚、平白受人非議啊?!?/br>燕思空面露喜色。“燕主事這么懂事,咱家是不會虧待……哎呀,咱家剛剛想起來,你可早就不是主事,而是郎中了?!?/br>“晚輩無論官至幾許,都愿為公公鞍前馬后。”謝忠仁大笑起來:“你如今是準(zhǔn)駙馬,咱家可消受得起呀?”“公公折煞晚輩了。”謝忠仁拉住燕思空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燕駙馬,咱家自會提醒陛下,為你和公主擇良辰吉日完婚?!?/br>“多謝公公……”“哎?!敝x宗仁擺擺手,“不過,咱家也要提醒燕駙馬,這忠心,可不光是嘴上說說而已,你若娶了公主,陛下是君亦是父,與你是一家人,你要對誰盡忠盡孝,不必咱家提醒吧?!?/br>“晚輩愿為陛下赴湯蹈火、肝腦涂地?!?/br>謝忠仁滿意地點了點頭。燕思空的雙拳在袖中緊握,心中不斷地有一個聲音在說著,有朝一日,他要將眼前這不共戴天的仇人,一片、一片地凌遲。第153章昭武三十四年夏,輔佐三任天子的群臣之首、文淵閣大學(xué)士、內(nèi)閣首輔顏子廉在悲憤與不甘中溘然長逝。燕思空盡管悲痛,卻也同時為顏家慶幸,倘若不是顏子廉走得如此“及時”,在搞垮封家之后,謝忠仁很快就會對付顏家,顏子廉的病老,令昭武帝保有了最后的仁慈,念在他兢兢業(yè)業(yè)幾十年的份兒上,以宰輔之禮厚葬,還親下悼文,否則,顏子廉未必能得善終。但他知道,顏子廉一走,士族一派的災(zāi)難就要開始了。燕思空去參加喪禮時,京中已經(jīng)盛傳他與謝忠仁來往過密的流言,不少同門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異樣,當(dāng)年同時入仕的進士,如今境遇各不相同,有的至今還是小小翰林,而他卻是一路平步青云,嫉妒和猜疑之下,不少人喚著“燕駙馬”,口氣陰陽怪氣。祭拜之時,燕思空紅著眼睛,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心中默念著:“老師,您未完成的遺志,將由學(xué)生承繼,學(xué)生定當(dāng)蕩滌jian佞,肅清朝野,重現(xiàn)我華夏中原的太平盛世。祭拜過后,梁隨將他拉到了一旁,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樣:“思空,近日京中有很多與你有關(guān)的閑言碎語,我道皆是耳食之言,定是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