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燕思空，瞳仁漆黑，深不見底：“我倒有一計，比你的更妥當?！?/br>
“什么？”

“我愿將太原送給陳霂。”

燕思空一驚。

封野露出陰寒地笑容：“他用流言誅心，我也可以，只要他親自前來，我便廣開城門相迎。他若不來，便不能怪我不忠，他若來了，我可就地將其拿下，牢牢掌控住。”

燕思空思索半晌：“封野，陳霂并不傻，如今他與你之間，還橫著四座城池，可你若以次計真的將他引入中原，他帶著幾萬大軍，哪可能輕易入甕，弄不好，還可能打起來?！?/br>
“他若真的敢來，我足足占據(jù)中原五城，何愁不能將他拿下？”

“就算以兵力計，你眾他寡，但此戰(zhàn)必然損傷慘重，而且，一旦你跟他開戰(zhàn)，我們的計劃就完了呀?！?/br>
“所以，我讓他選啊?！狈庖澳咳艉八梢圆粊?。”

“他不來，便有可能跟朝廷結(jié)盟，他來與不來，對我們都不利，最好的辦法，是我去勸……”

“你就這么想去找他！”封野猛然拍案，伴隨著他低沉卻威赫的嗓音，狠狠震蕩著人心。

“封野……”

“他明擺著跟我要你?！狈庖罢玖似饋?，滿面猙獰，“他膽敢跟我要你！他好大的膽子，敢要我封野的人！”

燕思空嘆息一聲：“你不可意氣用事?！?/br>
“我意氣用事？”封野咬牙道，“你怎么不提他心懷不軌？還是你也想他想得緊，左右在我身邊也是‘動輒得咎’，恨不能馬上去他身邊了？”

燕思空怒道：“你胡說八道什么！”

封野指著他喝道：“我不管你心里想什么，你敢離開我半步，我決不饒你?！彼幒卣f道，“或許只有殺了陳霂，才能斷了你的所有念想?！?/br>
燕思空猛地起身：“我對他有什么念想？我不過是要與你一同扶他上位……”

“這就是念想！”封野吼道，“他該死！”

燕思空突然怔住了，他看著封野，嘴唇顫動，輕輕囁嚅道：“你想殺他？”

這話問得不算準確。他早知道封野想殺陳霂，封野這般占有欲極強的人，陳霂對他的心思，簡直像是從狼口奪食，封野自然不允，可想歸想，但凡識大局的人，都知道陳霂殺不得。然而，剛剛那一瞬間，當封野說出“他該死”這三個字的時候，燕思空頓覺醍醐灌頂，他意識到，封野是真的想殺陳霂，不僅僅是想想，而是倘若陳霂真的來了太原，封野便真的可能動手！

封野面部肌rou抽動，額上青筋暴突，周身游走著仿佛是有形的戾氣，令人不敢靠近。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燕思空，聲音平復了下來：“我想殺他，你第一天知道？我早就與你說過，在我得知他納了一房與你容貌相似的小妾時?！?/br>
“想與想，是不同的?！毖嗨伎瘴站o了拳頭，“倘若陳霂在你面前，你會殺他嗎？”

封野喉結(jié)滑動著，沒有說話。

“封野?！毖嗨伎疹澛暤溃澳闱f不能有這樣的念頭，你是打著輔佐陳霂登庸的旗號謀反的，你若殺了他，必成眾矢之的，你明白嗎？”

封野移開了眼睛：“我只是想，不會殺他，盡管他該死?！蹦窃撍蓝郑且е蟛垩勒f出來的，就好像恨得要把陳霂咀嚼與唇齒之間。

燕思空心臟狂跳，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不知為何，他心頭的不安和憂慮更甚了。

封野背過手去：“我意已決，明日就派人送出回函，并放言天下，要迎楚王入中原。”他輕佻而陰冷地說道，“我必竭智盡忠，肝腦涂地，輔佐楚王上、位?！?/br>
第240章

封野果然如他所言，第二天就將消息傳了出去。

封野此舉雖然將了陳霂一軍，但也留下后患重重，陳霂若當真來了如何，不來又如何。來了，此事必然無法善終，不來，陳霂很可能是要聯(lián)合朝廷了。

燕思空的提議，其實才是最可行的辦法，若他去到陳霂身邊，他不信陳霂會被沈鶴軒迷惑?？纱耸聟s被封野斷然拒絕，他隱約覺得，封野不準他去找陳霂，并不完全是妒意作祟，還可能是不信任他，不，應該說，自倆人當年反目后，封野就再也不能信任他了。

而他也越來越不能理解封野的言行，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是世上最了解封野的人，如今卻需要細心去揣摩，都未必能拿捏幾分，他愈發(fā)覺得自己伴的不是曾經(jīng)的愛人，而是一個……一個王。

因此他看著倆人愈發(fā)疏遠，卻無能為力，而他的心漸冷，也絲毫不想再使力了。

——

幾日之后，燕思空派阿力查的事有消息了，那“鐵杖子”是個跑江湖的，早年不知因何瘸了腿，常年拄著一個重達百斤的鐵拐，為了謀生，犯法的不犯法的都干，只是犯法的從來沒叫人抓著過。

這種人狡詐吊詭，只認錢不認人，陳霂不可能用他做jian細，很可能只是花錢買他送自己出城。

此舉是明智的，若陳霂當真在城中埋了自己的人，一旦被他查到了，可不會當做不知，看來陳霂對他，一樣是十分防備的。

阿力比劃著：少爺，要不要把人綁來問問？

燕思空搖搖頭：“那人常年帶著百余斤重的鐵拐，肯定不是好惹的，而且也沒有必要，一來可能驚動封野，二來問他也問不出什么，此事就到此為止吧?！?/br>
阿力點點頭，卻沒有退下，用擔憂地眼神看著燕思空。

燕思空奇道：“怎么了？”

阿力比劃著：狼王要娶妻了。

燕思空恍然，淡定自若地說：“哦，是啊，男大當婚嘛?！?/br>
阿力一副猶豫的模樣。

燕思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卻不愿再解釋，他怕自己越顯得滿不在乎，越被人看出破綻。

“阿力，你下去吧，我……”

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雜聲，燕思空站起身：“府中不曾這么吵鬧過，我們出去看看。”

倆人穿過回廊，來到了前院。

這處宅邸原是羅若辛的，羅若辛死后，封野開恩沒誅連他的家眷，但自然也不會讓他們繼續(xù)留在太原，于是羅家舉家搬去鄉(xiāng)下了，這宅子就被封野征用做臨時府邸，十分的氣派。

如今偌大的院子里，竟然擺滿了一口一口的大木箱子，上面都幫著鮮艷的紅綢，一看就是禮箱。

燕思空走了過去：“這是……”

管家拱了拱手：“燕大人，狼王婚期將近，這都是各方送來的賀禮，一看，那頭的八箱全都是封將軍從大同送過來的。”

“哦，可否給我看看禮冊？”燕思空不是真的對這些賀禮感興趣，只是想知道給封野送禮的都有哪些人，這兩年封野忙著打仗，也不忘四處派遣使臣去拉攏結(jié)盟，有些明著歸順了他，比如蜀地、黔州的一些官將，比如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