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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略一思忖,又道:“不如叫懷公子與陳江一道來商議罷?!?/br>古驁道:“我正是此意?!庇菥懔钊巳フ賾鸯c陳江,田榕在路上便折去仇牧駐地,卻是無法參會。懷歆先入了帳,一看亦是未曾就寢,只見他衣衫未換,眼底殘著黑影……見了古驁,懷歆忙上前幾步問道:“驁兄,如何了?”“坐著,我一會兒說?!?/br>過了一會兒,陳江也到了,古驁便將適才與廖去疾會面的談話,扼要地言于三人。聽罷,虞君樊沉了聲音:“……廖家,打的好算盤吶?!?/br>古驁道:“……江衢王心里那些籌謀,不難推斷。廖家想誘我手刃了雍馳,他們背后得了利,再以大義之名,反戈來滅我……”“怕就是怕反戈……”懷歆靠入椅中,若有所思地應(yīng)道:“廖家不愿出手,怕是看準(zhǔn)了漢王與攝政王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想漁翁得利?!?/br>古驁眉頭緊鎖,虞君樊伸手輕輕握住了古驁的手:“我知道你想誅攝政王……”古驁?zhí)鹧?,看著虞君樊,虞君樊輕聲道:“我只問你一句話,誅了雍馳,世家就不會有第二個(gè)雍馳么?螳螂撲蟬,黃雀在后。廖家想做黃雀,難道廖家,就不會成為第二個(gè)攝政王?”古驁道:“廖去疾參與密謀,今日已說好,江衢王部曲在外面牽制著虎賁,不救援廢丘,他想脫身?如何能脫干凈?”虞君樊道:“只要他能為世家,將殺攝政王的兇手‘正法’,世家都會以之位翹首之盼,成敗論英雄,到時(shí)候何愁廖家不引領(lǐng)世家?如此太守之大仇雖然得報(bào),但漢中卻亦危在旦夕?!?/br>“……”古驁不言。“雍馳于寒門之人深以為忌,然江衢王用人卻不拘一格,據(jù)說江衢治下之王相荀于生,便是寒門中人。江衢王對寒門開門迎客,亦多引薦至山云書院,倒是更為不利……”虞君樊續(xù)道。提到山云書院,古驁怔了怔,憶及云卬寥落身死之慘狀,似乎亦與廖家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哀痛之感再一次在胸口起伏,古驁依然沉默。懷歆道:“原本以為,廖家為了爭世家之頭籌,會一馬當(dāng)先,沒想到居然如此。”陳江道:“我等想禍水東引,沒想到廖家亦然?!?/br>虞君樊對古驁道:“如今這情勢的確微妙。若是以漢王之名誅了雍馳,漢中之地便頃刻成了危地。哪怕廖家明日不倒戈相向,四海世家亦會來圍剿漢中。這局,就真的死了?!?/br>古驁不無悲涼地嘆出一口氣:“……事到如今,本王還不能殺他了?”虞君樊低沉了聲音:“家父當(dāng)年四十萬軍,征巴蜀功蓋天下,仍然cao之過急……”“今時(shí)不同往日,世家日衰,寒門日起……”古驁道。“……”虞君樊伸手安撫般地輕撫上古驁的背:“我年幼時(shí),因眾世家之故,迭失父母,難道我不想傾力以顛覆之?可寒門輸不起,欲速則不達(dá)……”古驁坐在榻上,一時(shí)間空氣中滿是靜默。懷歆走到古驁身前道:“虞公子說得對。不僅如此,若就此殺了雍馳,世寒相爭,倒是讓戎人得了利了?!?/br>古驁仍然不發(fā)一言,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地道:“天下之大,只能徐徐圖之,我明白。大義在前,我身為統(tǒng)兵之人,不能做親痛仇快之事,我亦明白。既然如此,倒是還有一策。諸位但聽。”第103章(捉蟲)燭火燃盡,夜中明滅了焰光,古驁、虞君樊、懷歆、陳江四人在帳中反復(fù)斟酌,至于天明,終于定計(jì)。聽了古驁所主張,虞君樊與懷歆對望一眼,皆道:“若是此策,不僅天下大義占盡,亦能予漢中以生機(jī),絕處求生,最好不過。”“……那也只能如此了?!惫膨堄行o奈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誅雍馳,乃是自從呂謀忠歿后,在一次一次呂德權(quán)‘畏縮而逃’的指責(zé)中,他日思夜想的事。古驁如何不知,雍馳執(zhí)世家之牛耳,若死在自己手中,就能給自己所追尋的一切,灌滿一股撼天動地的勇力。在古驁內(nèi)心里,有一股涌動的暗流,在他耳旁低語。那潛藏的黑暗中,喃呢聲仿佛一次又一次地響起,他又何嘗不愿天下就此而地分?他會在戰(zhàn)亂中糾集流民,如水般傾瀉至于四海。待戎人趁京城空虛而入與世家戰(zhàn)得難舍難分之際,他再率眾起于草野……可若是那樣,‘毀中原長城’與‘作戎人內(nèi)應(yīng)’的不忠惡名,定然就此隨他一世。沒有寒門與世家志士的支持,他哪怕手握流民兵百萬,亦不過是一個(gè)山大王罷了,世家子中,如虞君樊、懷歆等,亦會離他而去。外面朝日再一次升起,等待古驁的是上庸至于漢中門戶古道間的廝殺,昨日已血流漂櫓,不知今日會如何……只希望仇牧莫要負(fù)了北軍將士殷切的希望,田榕莫要負(fù)了自己的囑托。黑夜?jié)u漸消弭,暗色融退……黎明的日光撒入大帳,眾人一夜未眠,懷歆的身體有些虛脫搖晃,古驁令陳江送他回帳了。虞君樊則令人端上王服,著人為古驁換上。古驁對虞君樊道:“今日既要擒雍馳,不羞辱他一二,實(shí)在難平北地與漢中為之殞命的眾將士之怨?!?/br>虞君樊道:“他從小心高氣傲,你不怕他自絕?”古驁道:“他有合世家之雄志,有志者,多惜命?!?/br>虞君樊看著侍者半跪在古驁的腰邊,給古驁系好了腰帶,道:“萬事小心為上?!?/br>古驁道:“我知道。”如今黎明破曉十分的黑暗已經(jīng)褪去,仰目而望,已日上中天。此時(shí)古驁與雍馳、廖去疾、仇牧四人在帳中議事,帳外的田榕看著陳江草擬之‘上朝廷表’,贊聲不絕。文中以悲涼之筆啟言,提及漢中統(tǒng)帥愿傾漢中之兵抗戎,可惜兵馬尚未動,糧倉尚未籌,五王聯(lián)軍便壓境而來,堵住了漢中北上出天水的道路。漢王心懷社稷,一心只愿破戎地,不愿與中原之軍自相殘殺,這才不得以兵諫攝政王,共商國是。幾位諸侯王亦同此感懷,戎未破,家先亂,于是與漢王一道進(jìn)言于上。眾諸侯共提出數(shù)點(diǎn)建議,望朝廷納之:其一,聯(lián)軍就地班師,即刻撤軍。其二,王世子歸封地,不再客居京城,諸侯王亦不用年年來朝。其三,朝廷以漢王為抗戎統(tǒng)帥,出天水收復(fù)北地。糧草一等,皆由漢中黔中自供,漢王入戎,一切軍事自理。————北風(fēng)凜冽蕭蕭,平曠的原野上,兵甲密密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