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如何跑出來的？”辰宿立在一旁，冷聲問道。

    “半夏笙昨天專門來告訴我家小姐，說你快來了。于是小姐就拼了命想辦法，把我塞進(jìn)馬桶中，待到那些妖人狂亂，獸性大發(fā)之時，我便遁入糞池，游入護(hù)城河中，這才順?biāo)恿顺鰜恚　毙∪悴恢睦飦淼拇罅?，兩只手抓住姜茉茉，“姜姑娘，小姐說，見了你一定要攔住你，讓你回朔方、回虛空山，總之有多遠(yuǎn)走多遠(yuǎn)，千萬不要去送死，碧水千秋城已經(jīng)完了，她已經(jīng)完了，里面所有人都在劫難逃！”

    “回去？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小茹?！苯攒暂p輕推開小茹，“我不會丟下她不管的?！?/br>
    “姜姑娘，小姐說那些人在等你，他們留著小姐不死，就是在等你，所以你絕對不能去！”

    “琳瑯?biāo)琅c不死，我都必不能讓他們白等。他們說的沒錯，所有人，都在劫難逃！”姜茉茉站起身來，冷冷道：“出發(fā)。”

    小茹倉皇的爬起來去追，被月隱一把拎住，口中呼喊著：“姜姑娘，小姐冒死放我出來，就是讓我告訴你，你不能去！你莫要讓小姐白白犧牲??！”

    姜茉茉此時已經(jīng)坐在轎內(nèi)，雙手死死握住黑袍，將那袍子攥地稀爛！

    “出發(fā)！還等什么！現(xiàn)在就去！”姜茉茉喝道。

    辰宿立在轎外，沉靜道：“逆鱗，稍安勿躁，您方寸一亂，必是中了他們的圈套?！?/br>
    轎中良久沒有聲音，半晌，姜茉茉的聲音悠悠傳來，“那你說怎么辦？”

    “如今南北妖宗會師在碧水千秋城，明知您帶著龍騎一路追殺，仍然好整以暇，必然是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如今對方情況不明，又有水琳瑯在手以鉗制逆鱗，還需要妥善籌謀一番?！?/br>
    第156章 許你一座千年之城（…

    姜茉茉坐在轎中，閉上了眼睛，深深吐了口氣，道：“好，給你一-夜時間，明日天明，本座必要看到碧水千秋城的大門！”

    “是?！?/br>
    ……

    識海中，周遭霧氣漸淡，依稀可見，卻是白茫茫一片，有沒有霧氣，似乎沒什么分別。

    姜茉茉沉入識海，只是想聽那歡脫的心跳，每次聽見它，已經(jīng)被戾氣充滿的心才會漸漸變得平和。

    可是今天，她什么都聽不見。

    “你在嗎？”她柔聲問。只有在這里，她才重又是溫柔的女子，而不是那死神般的未央公子。

    四下無聲。

    “連你也要離開了我嗎？”她轉(zhuǎn)了一圈，捕捉不到半點(diǎn)聲響。

    忽然，一陣咯咯咯的笑聲。

    脆亮的，銀鈴般的，珠翠相擊，滿是歡愉的，奶聲奶氣的笑聲。

    “你果然是個孩子！”姜茉茉驚喜地輕呼。之前聽到那每分鐘120次的跳動時她便知道，那是一個胎兒的心跳，而現(xiàn)在，那胎兒已經(jīng)化成了孩子。

    將人心甜的化不開的笑聲更近了，就在眼前那一片迷霧后面。

    她顧不上月隱的警告，伸手撥開迷霧，一只兩三尺大小的白玉般的繭殼，已經(jīng)破了一半，繭殼中間，坐著一個胖嘟嘟的大娃娃，似乎還不會走路，也不會說話，只是雙手撐著繭殼，探出半個身子來，望著她笑。

    我終于看見你了！

    她兩步?jīng)_上前，將那個孩子抱起來，rou呼呼的雪團(tuán)子一般的小男孩，生的極美，卻有一雙碧藍(lán)色的眼睛。

    “你是誰？”

    那孩子也不會說話，到了她懷中，咯咯笑了兩聲，便貼著她不放，兩只小手用足了吃奶的勁兒摟住她的脖子，將小腦袋枕在她的肩頭，小臉貼著她的臉，乖極了。

    姜茉茉幾乎是受寵若驚，也不敢亂動，就由著他趴在懷中，輕輕抱著這個小rou團(tuán)，前所未有的安穩(wěn)和滿足。

    良久，孩子的頭變沉了，她耳畔響起孩子細(xì)密的小小喘息聲，那樣香甜的味道，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偷看，這嬰兒竟然睡著了。

    她將孩子放躺入懷中，抱著他仔細(xì)看，總覺得那眉眼分外熟悉，為什么會這樣像倦夜？難道是我思念他過度，便在識海中憑空臆造出一個孩子來？可是為什么會是藍(lán)眼睛？

    ……

    “逆鱗，如何又私自沉入識海，卻沒有喚屬下來護(hù)法？”

    姜茉茉緩緩睜開眼睛，月隱的大眼睛撲面而來。

    “月隱，我問你，殺了那一城的人，夠不夠？”

    “逆鱗，你現(xiàn)在已越過火淬，直升碧落境，殺了那一城的人，應(yīng)該可至碧落頂峰?！?/br>
    “那距離拜月還要多久？”

    “欲速則不達(dá)?！?/br>
    “本座問你還要多久！”姜茉茉神色一變，聲音便冷了幾分。

    “越是向上，越是艱難。不要說這那滿城的南北妖兵，就算再來幾城，只怕也是不夠?！?/br>
    “若是不夠，我已滿手血腥，輾轉(zhuǎn)至此，將那些散亂殘部盡數(shù)驅(qū)趕入城，又延誤了營救琳瑯這樣多時日，這一切有何意義?！苯攒灾赜珠]上了眼睛。

    月隱凝視了眼前的人半晌，這個人只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靠殺-戮從雪見初期沖上了碧落境，心境已經(jīng)大變。當(dāng)初為了水琳瑯痛徹心扉，恨不得晝夜不息地奔赴碧水千秋城，不知何時卻開始反復(fù)輾轉(zhuǎn)，遲了二十多天才來到城下，似乎就是要生生地直面自己的殘忍，讓水琳所承受的痛苦也成為她的痛苦。

    她在可以放大摧心的效果。

    饒是月隱歷經(jīng)萬年滄桑，也不由得心中震撼，若是換了從前熟識她的人，見她此刻模樣，只怕除了心驚膽寒，便再無旁的感受了。

    主上到底授了她什么樣的魔道心訣。

    “月隱，喚辰宿來。”

    “是?！?/br>
    篝火熊熊，姜茉茉周身黑袍，坐在火邊的石頭上，面前立著月隱和辰宿。

    她仔細(xì)打量手中的玄金龍刺半晌，隨后狠狠地戳進(jìn)泥土中，抬眼望向面前的兩人，“月隱，辰宿，本座問你二人，可愿為本座赴湯蹈火，死而后已？”

    月隱與辰宿對望了一眼，雙雙單膝跪下，道：“我等服侍逆鱗，如服侍主上，百死不悔?！?/br>
    “好，你們能有此心待本座，本座便不負(fù)你二人?！?/br>
    姜茉茉不再言語，接著火光，反復(fù)打量手中的龍刺，上面的金龍如今已有了赤紅的血色，猙獰欲出。

    ——

    次日，黑色的軟轎在龍騎的簇?fù)硐?，來到碧水千秋城腳下。

    水琳瑯赫然被碧水、千秋兩只寶劍釘著兩肋，掛在城門之上。

    她還沒死，未著寸縷卻遍體鱗傷，用盡最后一絲氣力，與那黑轎中出來的人遙遙相望。

    “茉茉，你來了，何必……何必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

    “對不起，我來晚了?！?/br>
    “你換了男裝，比從前更好看，還好我沒有錯過?！?/br>
    “琳瑯，你不會錯過，我今日便是來迎娶你，你可愿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