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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的時候開心就是了,死也不過痛苦一時,沒全尸又有什么關(guān)系?所以他邪氣,也恣睢。對人的態(tài)度,一如對這和尚的態(tài)度。越知道他是個啞巴,越知道對方慈悲為懷,他就越想跟他說話,越要找點事情來欺負他。眼見得和尚不搭理自己,沈獨笑了一聲,抬起胳膊,好整以暇的盛了兩口粥來喝,目光卻沒收回。還是看著那僧人。“你是天機禪院管什么丹房藥廬的嗎?我看你醫(yī)術(shù)可以啊。你應(yīng)該是在止戈碑那邊救我的吧?萬一我要是個大jian大惡的壞人,醒了就殺了你,你怎么辦……”這話說得很有心機。好像他本來不是什么大jian大惡之徒,只是為僧人的安危擔心,做這么一個假設(shè)罷了。但事實上,他本來就是江湖上大部分人想弄死的大魔頭。若是熟知他本性的顧昭在此,只怕已經(jīng)冷笑了一聲,輕飄飄罵一聲“虛偽透頂”。可這禿驢不知道啊。沈獨一面說著,一面瞇起了眼,有那么兩分愜意。他說的話,那僧人自然是都聽見了。只是卻沒反應(yīng)。也不知是真生氣了,還是根本不在乎沈獨說什么,只是平靜地走了過去,在桌案前坐下來。旁邊就立著簡單的書架,里面零散地擺著一些經(jīng)卷。僧人只在案上鋪了一層宣紙,又挽起了袖袍,倒水磨墨,竟是在案上攤開了一卷經(jīng)文,提筆開始抄寫。沈獨頓時就愣住了。這竹舍之內(nèi),除了那淺淺彌漫的白旃檀香息還有這一身月白僧袍的僧人本身,其實半點看不出有佛門、與天機禪院有什么關(guān)系。可在他坐下來抄寫經(jīng)文的這一刻……窗縫里的光,一條一條的。屋內(nèi)其實有些暗,但僧人正好就坐在窗前,那冬日里的陽光就透過縫隙,落在他的肩上,落在他的脖頸上,也落在他執(zhí)著那一管羊毫小筆的手上。竟有一種慵懶的禪意。那樣專注的神態(tài)……低眉斂目。會讓心理陰暗如沈獨之流者,忍不住去嫉妒為他這般注視著的經(jīng)卷與經(jīng)文。這一刻,沈獨無比清楚地知道,無論自己說什么,這僧人都不會在抄完之前搭理自己了。于是他也不白費力氣繼續(xù)說話了。粥喝完,便隨手將空碗置在了床邊空出來的地方。然后開始思考吃rou……不,思考自己的傷勢。六合神訣乃是一門非常霸道的功法。即便沈獨痛恨它反噬發(fā)作時帶給他的難堪,可也不得不承認,它真的有讓他忍受這一切的資格。只是,如今他是一條經(jīng)脈都不通。但凡能重新打通一條經(jīng)脈,便能打開一個缺口,憑借六合神訣的奇效,他便有辦法慢慢將其余的經(jīng)脈一起打通。如此,即便修為不能盡復,也差之不遠。經(jīng)脈,經(jīng)脈……真的是想起來就頭疼。而且除此之外更讓他頭疼的事情不是沒有: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現(xiàn)在妖魔道是什么情況?有多少人作亂?又有多少人等著殺他?即便能修復一部分經(jīng)脈,恢復一部分實力,從這消息閉塞的竹舍之中出去,可天機禪院外面,未必沒有人埋伏著。畢竟,他逃開的路線太明確了。求助妖魔道,重新與間天崖取得聯(lián)系,倒是個不錯的辦法??伞?/br>今時不同往日。沈獨到底還是記著那一把背后捅來的刀,還有刀上的赤紅色云雷紋……刀名“無傷”。是他送給裴無寂的刀。是裴無寂從不離身的刀。暗算他的到底是誰?是裴無寂嗎?如果不是裴無寂,那刀又怎么會到別人的手里,裴無寂自己又怎么樣了?昔日呼風喚雨,一朝落難,才會發(fā)現(xiàn)這江湖雖大,可值得他信任的人幾乎沒有。除了自己。此刻他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只有這讓天下人聞風喪膽、救過他無數(shù)次性命、也帶給他十年屈辱的六合神訣了。“二十七日……”沈獨幽幽地念了一聲,只覺得心里備受熬煎。“咕嘟嘟……”有一點細微的水聲傳來。他轉(zhuǎn)頭去看,便見桌案旁那正在抄寫經(jīng)卷的僧人,已經(jīng)擱下了筆,卻將放在一旁的茶壺提了起來,向干凈的杯中倒水。七分滿。然后端了起來要喝。沈獨一下喊了一聲:“別喝!”“……”僧人動作一頓,似乎有些意外,抬眸看向他。平和的,清潤的眼神。連脖頸都像是玉雕的。沈獨的目光在他喉結(jié)上停留片刻,又不知怎么移到了他唇上,想起這禿驢方才不搭理他要吃rou的要求,到底還是沒壓住心里那一點隱隱的不爽快。于是原本要阻止的話,被吞回了肚子里。他半真半假地笑著,只抬手一指桌案上那茶壺,涼涼道:“不瞞你說,我剛在這壺里下了毒?!?/br>……下毒?僧人垂眸,看了一眼杯中這雖然冷了,卻依舊清透的水,并沒有什么被下毒的跡象。他只當這從止戈碑、菩提溪救回來的人,性情惡劣愛開玩笑,所以并未搭理。杯盞湊到唇邊,便慢慢地將水給喝了。沈獨看他的目光頓時變得古怪了起來,到底沒忍住,窩在那一床暖和的棉被里,一下就笑出了聲來。見過蠢的,沒見過這么蠢的!都叫他不要喝了!“哈哈哈,你、你們天機禪院的和尚,真的是都不知道人心險惡嗎?我告訴你有毒了,你這禿驢,竟然還敢喝!笑、笑死我了……”“……”僧人喝過了水,也沒覺出有什么異常。所以對沈獨這一番反應(yīng),他著實沒有明白其中的根由,更不知道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去想了。他只放下了杯盞,仔細地、一絲不茍地收拾起桌案來,方才翻出來的經(jīng)卷放回了書架,鋪開的抄好經(jīng)文的宣紙,也都被收攏了起來。似乎是要走。沈獨還在笑。甚至有一種莫名的難以控制。直到那僧人抬步,從他床榻旁經(jīng)過的時候,他才拽住了對方袖袍的袍角,因為笑得厲害,身子依舊在顫抖,就連臉上那古怪的笑容都沒能收回去。“喂?!?/br>僧人不由停步,抱著抄好的經(jīng)文,垂眸看他。沈獨微仰著視線看他,眼底是一派的戲謔與戲弄,略略收斂了笑容,正色道:“你知道你剛才喝了什么嗎?”“……”僧人沉默片刻,微微搖了搖頭。沈獨于是瞇了眼,一本正經(jīng)地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