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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合神訣反噬之前,他有的是時間跟他耗!第9章眾開我不開┃管他春夏秋冬,我獨不睬;憑你姹紫嫣紅,我獨不開。這天晚上,沈獨在山林里面晃了一大圈,憑他的本事,輕而易舉就逮住了一只傻狍子。沒吃過豬rou,還沒見過豬跑嗎?當(dāng)初出門在外,也不是沒見過那些屬下,尤其是裴無寂,料理這些吃食的瑣碎。他以為,這事很簡單。無非就是開膛破肚,再給剝個皮,插根樹枝,生上一堆火給烤烤。待熟了,便能果腹。小事情一樁。六合神訣他都能練,還怕這個?但事實,往往令人肝腸寸斷。望著那已經(jīng)黑糊成一片的rou,沈獨強忍著那種一把扔掉的沖動,湊上去咬了一口。一小口而已。“嘔……”這一瞬間,前所未有的恐怖體驗席卷了他,讓他所有超強的克制力化為烏有。頭一撇,就吐了個干凈。簡直不敢相信!外面已經(jīng)烤得焦糊,黑漆漆的一片,可里面咬開卻還是血淋淋的生rou!沈獨差點沒把中午吃的都給吐出來!“人跟人的差距有這么大?”他明明記得裴無寂烤這些東西的時候就是這流程,只是多了點瓶瓶罐罐的佐料撒上去,做出來就跟酒樓里的大廚差不多。可到了自己的手上……沒法兒吃了。盯著手中這一只已經(jīng)慘死的傻狍子,沈獨終于還是對自己的“廚藝”產(chǎn)生了一點清醒的自知之明,慢慢地放下了。眼前的火堆燒得很快,一會兒就小了下來。夜里的山風(fēng)很大,呼嘯著從嶺間穿過。對面便是不空山。一抬起頭來,就能看見半山腰上那些或是黯淡或是燦爛的燈火,一直朝著山頂上蔓延,隱隱有一種輝煌的味道。沈獨坐在這頭山嶺一塊突出的山石上,天機禪院里燃著的燈火,都映照在他一雙幽暗的眼底。神光閃爍。末了卻是低低地一聲嘆息:“失策了……”不應(yīng)該,實在是不應(yīng)該。他本就是個虛偽起來不要臉的人,怎么在山里面躲著過了兩天清閑日子,就忘記這世間的生存之道了?當(dāng)時,的確是不該弄死那螞蟻。倒不是因為那螞蟻與他沒仇沒怨,不應(yīng)該弄死,而是因為弄死這螞蟻之后的后果,并不是沈獨想要承受的。明知道那禿驢以慈悲為懷……他怎么就一下在他面前露出本性來了?該虛偽、該裝模作樣的時候,就得要虛偽、裝模作樣啊。眉頭慢慢地擰了起來,沈獨坐在這冷風(fēng)里,思索了好半天,同時考慮了一下自己的手藝在兩三日內(nèi)迅速提升到裴無寂級別的可能性。最終,還是選擇了認(rèn)命。“我這一雙手,生來就不是做這種事的……”嘴里嘀咕了一聲,算是安慰了自己一句,他起了身來,直接將面前已經(jīng)變小的火堆打滅,又踩沒了火星子,這才循著原路返回。大冷的天,又是出去了許久。沈獨回到竹舍的時候,那原本熱騰騰的一碗白米飯早就已經(jīng)涼透了。他端起來摸了一把,但覺悻悻,心情又不好起來,只給擱回了屋檐下。于是躺在羅漢床上,幾乎一夜沒睡。——當(dāng)然是餓的。幸好是習(xí)武之人,一兩頓不吃沒什么,一兩夜不睡也沒什么。不過難受一些罷了。而且到了早上的時候,那餓勁兒就漸漸過去了,除了感覺虛弱了一點之外,也沒有什么太多的感受了。僧人依舊是中午的時候來的。那時候,百無聊賴的沈獨正坐在他常抄寫經(jīng)文的書案前,提了一管毛筆在鋪開的宣紙上作畫。畫的是蘭花。不大的一叢。生長在條石堆砌成的山道旁,舒展的葉片帶著一種清絕的風(fēng)骨,周遭用墨染著雪痕。沁人心脾的青綠色蘭萼,在細(xì)細(xì)的枝頭綻開。一朵,一朵,又一朵。分明就是他那天跟著僧人上山,卻被陣法擋住時候,看見的那一叢春蘭。名為春蘭,卻偏在冬天開,取的便是“春信”之意。只不過……這畫里,有那么一點點不同。一叢春蘭,別的花朵都開得好好的,唯獨位于畫最中間的那一朵蘭花,依舊含苞。青綠的蘭萼向中間合攏,緊緊地閉著。看著,像是一只小小的燈籠,又隱隱像是一座囚牢,要將里面的什么東西鎖住,不讓它出來。整幅畫原本是好看的。可這一朵不開的蘭,實在是太過扎眼了。乍一眼看上去竟透著一種凌厲的孤傲,更有一種身邊萬事萬物都不管的漠然,是狠,是烈,也是獨。管他春夏秋冬,我獨不睬;憑你姹紫嫣紅,我獨不開。輕輕的一筆描落,將最邊上一片蘭葉拉長,沈獨靜默地看著這畫,或者說中間那一朵不開的蘭。許久,終于擱筆。僧人進(jìn)屋其實已經(jīng)有一會兒。只是沈獨在作畫,他看見了,出于禮貌沒去打擾。且經(jīng)過昨天碾死螞蟻那件事之后,也實在沒有什么打擾的必要。他拎著食盒,走到了桌旁。沈獨幾乎下意識地就想問吃什么,可還沒等他問出口,僧人已經(jīng)將食盒內(nèi)的東西給端了出來——白粥一碗,青菜一碟。完全是他剛醒那兩天時候吃的那些,就連盛粥的碗都沒變!這死禿驢!什么意思!他瞳孔驟然縮緊,眸底帶著幾分暗沉的戾氣又冒了上來,可是一想到昨夜自己上山覓食時的慘狀,又不由強忍住了發(fā)作的沖動。理智壓過了惱怒。于是變得虛偽。沈獨心里雖恨不得一掌拍死眼前這不識好歹的禿驢,可面上卻掛上了幾分淡笑,似乎有些歉意,竟道:“不言法師,昨日之事,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很對不住了?!?/br>“……”這是僧人在這十二日以來,第二次聽到他道歉。正在收拾食盒的手指微微一頓,他停下了動作。一雙墨玉古井似的瞳仁定住,淺淡的眸光從自己手掌傷痕處掠過,然后才看向了沈獨。一身純黑的綢袍,是前些日他抽了空用針線細(xì)細(xì)縫補好的,與其衣袖、領(lǐng)口位置的暗銀色花紋疊在一起,倒也看不出什么來。整體精致,袖口收緊。在屋內(nèi)的沈獨,沒披外面那件深紫色的鶴氅,頎長的身形都被一條繡暗紫花紋的玄黑革帶勾出來,勒出一截漂亮的腰線。他整個人站得不是很直,透著幾分隨意。半點不像是傳說中的妖魔道道主,那個殺人無算、心狠手辣的大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