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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明白,這里不見了的經(jīng)卷,應該都是被僧人抱走了。腦海里進行著自己合理的推測,沈獨又慢慢放開了手指。那垂掛著的湖筆晃了回去,還在半空里微微蕩著。他正想轉(zhuǎn)身去翻翻這墻上無數(shù)的經(jīng)卷,可還沒待有所動作,夜色里,千佛殿的遠處,便有一片有些凌亂的腳步聲傳來。模糊的聲音,隨著人的靠近,慢慢真切。一聽就知道是有人要來了。沈獨頓時不是很爽,只是到底忌憚被人發(fā)現(xiàn),所以四下里掃看一眼,竟然提氣縱身,一躍而上,落在了殿中最大的釋迦牟尼像肩上!千佛殿內(nèi)外,只以一面墻隔開。可這墻相比起整座殿堂來說還不夠高,在這一尊大佛的頭頂位置,完全能將內(nèi)殿和外殿的情況收入眼底。巨大而莊嚴的佛頭,完美地遮擋了他的身影,將他隱入黑暗中。很快,人就從外面進來了。一大一小,兩名僧人。大的那個看上去滿臉橫rou,眉毛還有些發(fā)白,看得出年紀已經(jīng)不小了。他脖子上掛著一串碩大的佛珠,隨著他腳步而晃動,發(fā)出撞擊聲響。小的那個才十三四歲,雙目靈動,看著很機敏。進了殿后,大和尚二話不說,直奔后殿。小的那個則沒忍住,四處張望起來。他也穿著一身月白的僧袍,看面目還有些小俊秀,此刻臉上掛滿了好奇,一面走還一面問:“善明師叔,事情真的有那么嚴重嗎?”“比這還嚴重呢?!?/br>那大和尚約莫就是小沙彌說的“善明師叔”了,他面相看著兇惡,說話也甕聲甕氣,活像是土匪,可神情卻是沉穩(wěn)而凝重。“這些人都敢埋伏到禪院附近了,可算是無法無天。”小沙彌有些不解,擰著眉思考了片刻,續(xù)問道:“這是不是就是善哉師叔說的‘冰山一角’?我們禪院素來與外無爭,如今為著這個不知蹤跡的沈道主,都有遭受波及之嫌,那外面腥風血雨,恐怕更甚?!?/br>“不錯,正是此理?!?/br>大和尚長長地嘆了口氣,眼底有點憂心忡忡的味道,腳下卻沒停,已經(jīng)繞過了佛像走到了后殿。“除了當年武圣婁施主的事情,江湖上可沒見過這么大的陣仗了。”小沙彌也聽說過婁東望的故事,打量這千佛殿的目光,越發(fā)奇異起來,同時也想起了最近在天機禪院中壓都壓不下去的那些流言。“聽說正道的人,以那一位蓬山第一仙顧昭為首,就守在山門附近,這是真的嗎?”“怕是不假?!?/br>善明走到了書墻邊,從頭到尾都沒有向自己背后那高大的佛像看上一眼,自然也沒發(fā)現(xiàn)躲藏在上面的沈獨,只是搖頭。“他們都懷疑妖魔道的沈道主逃到了禪院,如當年的婁施主一般,被禪院救了下來。這一陣子,江湖上的流言都傳開了。明著雖只是來詢問,可暗地里都在逼迫咱們交人?!?/br>“只是這倒還不算什么?!?/br>“正道俠士本就與妖魔道水火不容,來埋伏無可厚非;可怕的是,妖魔道中也派出了不少人,徘徊在附近?!?/br>小沙彌也跟著去拿經(jīng)卷。書墻上最下面的一排,也就是已經(jīng)被人抱走過一部分經(jīng)卷的那排,都被他們清理了出來。他聽著善明這話,有些驚訝:“正道的人要殺他,妖魔道的人肯定是要來救他。這樣說,他們很有可能在咱們山門附近打起來?”“打起來?”倒也不是沒可能。但最關鍵的問題根本不在這里。善明伸手抱下來一大摞的經(jīng)卷,都堆在了低矮的書案上,然后略作整理,便直接抱了起來:“他們要只是打起來,那也不算什么??陕犌瓣囎幽隳菐讉€下山游歷歸來的師兄們說,沈大魔頭一失蹤,妖魔道中立刻內(nèi)斗,分作幾派,相互指責對方篡權(quán)奪位……”“啊……”竟然是這樣。小沙彌也抱了一摞經(jīng)卷,顯然沒想過會聽到這個答案,發(fā)出了驚訝的一聲。他也不是什么蠢笨之輩,只一瞬間就想到為什么善明師叔會說“可怕”了。“師叔的意思是……”“走吧,還是趕緊幫你善哉師叔把經(jīng)卷都搬過去吧?!?/br>大和尚善明卻是沒接話,應是不準備對此事再發(fā)表什么看法了,只抱著那些經(jīng)卷又朝著千佛殿外面走,也招呼小沙彌一起走。小沙彌有些迷惑。想起外面那些人和事來,他覺得有幾分可怕。那一位沈道主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落到這下場本是活該,可細想起來竟有種說不出的悲涼。“對了,師叔,這個人真的逃進了不空山,被我們禪院救了嗎?”“那怎么可能?怕是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嘞!”大和尚嘲諷地笑了一聲,大步離開。小沙彌愣愣地,再一次沒聽明白師叔這話的意思,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抱著經(jīng)卷跟上。夜已經(jīng)深沉了下來。兩人的身影被黑暗吞沒,不多時又出現(xiàn)在遠處道旁的燈火里,一大一小,看著竟覺格外和諧。千佛殿中,一片寂靜。沈獨的手掌輕輕搭在佛頭后方圓盤似的佛光上,掌心一片的冰冷。眉眼都安靜地低垂下來,濃長的眼睫覆蓋著下眼瞼,將他瞳孔遮成一片晦澀的幽暗。久久沒有動作。他站在這陰暗中,慌忽已化作了這佛像的一部分。“啪?!?/br>直到佛像前那香案上點著的油燈,燈花忽然爆了一下。分明輕微的聲響,在這萬籟俱寂之中,為他所聽見,猶如一道驚雷。那眼睫一顫,眉眼輕輕抬起。沈獨還是慢慢從佛頭背后走了出來。那昏黃的燈火恰好能照見他半邊面容與身影,隱約有種溫暖的明光,可另一半始終藏在黑暗中,看不分明。“道主……”妖魔道上,十年道主。他是萬人之上的沈獨……就連這禪院中的僧人,提起他也不至于直呼“大魔頭”三字,可算得上是風光無限了。今日,是這十好幾日來,他頭一回如此真切地聽聞外面的消息。憑借他的心思,幾乎瞬間就能根據(jù)這只言片語,構(gòu)想出外面的情況——與他初時所料,相差不遠。那一場鴻門宴上,他于絕境之中逃跑,奔向不空山天機禪院,而后機緣巧合,為那僧人所救。想也知道,正道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他們認定了他逃跑的方向,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他必定進了禪院,或者說至少在不空山的范圍內(nèi)。所以,他們奔襲前來。一方面,是要跟天機禪院交涉,探聽他們的口風,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救了自己這個大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