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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還笑著,只道:“你原本是個啞巴,現(xiàn)在難道還聾了?跟你說話呢。”“……”僧人還是不搭理,一手端持地放在身前,另一手又開始慢慢地轉動佛珠,無聲地念誦起經(jīng)文來。大約是嫌沈獨吵,他連眼睛都閉上了。得。這姿態(tài),擺得可真是高。沈獨覺得這禿驢只怕是活得有些不耐煩了,心里頭那些邪念,這時候都跟螞蟻一樣爬了出來,啃噬著他心底某個地方。僧人的手指,根根修長,骨節(jié)分明。側臉則顯得頗有棱角,卻被略微昏暗的燈火光芒給添上幾分柔和。于是此刻的姿態(tài),就多了一種悲憫與垂憐。月白的僧袍,衣角落在地上,與他的重疊到一起。沈獨低頭看了一眼,然后挑起了唇角笑起來:“禿驢,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樣脾氣不好、修為不行的人,若是行走江湖,可能活不過一個時辰?”手指一頓,眉頭微微動了動,卻依舊沒睜眼。他似乎是覺得自己念經(jīng)的時候,旁邊有個人一直在說話,顯得有些聒噪。可沈獨半點不覺得自己聒噪。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對一個啞巴有過這樣的耐心,甚至覺得欺負他不能說話,在別人一心向佛念經(jīng)的時候,從旁sao擾,是一件很有樂趣的事情。越說,越是上癮。“說實話,來天機禪院之前,我只對你們這里那個善哉感興趣?!?/br>“可認識你之后嘛……”“忽然還是覺得你比較有意思。聽說這個善哉修為深厚,武功高強,天下不少高手都為之心折。我本是想去會一會的,但現(xiàn)在想,我身受重傷,未必打得過,還是欺負你有意思。”這一番話,可以說是很“禽獸”了。沈獨覺得只要是個正常人聽了,都能氣得冒煙。前面聽著像是好話,畢竟是覺得人和尚比善哉“有意思”,可話到末了,竟然是“欺負你有意思”!掐著的佛珠緊了一緊。先前一直隱忍著的僧人,終于第二次睜開了眼睛,那目光深深地,看向了沈獨,太幽暗,太純粹。沈獨樂了:“不爽?打我啊?!?/br>“……”僧人的胸膛有隱約的起伏,佛珠也扣得緊緊的,可盯了他半天,那手指還是慢慢地松開了。這一點點的細節(jié),沈獨不會察覺不到。可他根本不在乎。眼前這禿驢,即便算不上是手無縛雞之力,可卻是實打實的半點武功都沒有,要跟他打,簡直癡人說夢。所以說到底,沈獨有恃無恐啊。他臉上的笑意沒有半點消減,目光從頭到尾也沒從僧人身上移開,始終注視著他側臉分明的輪廓。有片刻的沉默,然后忽然問了一句話:“你們出家人的戒律,是不是很森嚴?”說實話,這一句是廢話。天機禪院的戒律森嚴不森嚴,沈獨不知道,可這僧人的自律卻絕對是極嚴的。上下山的路上,行走的間隙都要扶起被雪壓倒的草木;自打他傷好得差不多之后,再也沒有給過一頓rou;眼見他殘忍碾死那螞蟻,更是一點好臉色也不給……可他偏偏明知故問。興許是這一句話問得太過離奇,又不帶有任何的惡意,僧人微微怔了片刻,眸底閃過幾分隱隱的光華,但最終還是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沈獨頓覺乏味。他修長的手指,摩挲著畫軸的邊緣,挑眉問道:“那色戒呢?”僧人聽不明白,有些疑惑。因為沈獨這一句話的意思并不明確。是在問色戒的什么?戒律也森嚴嗎?他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可沈獨問到這個問題,讓他下意識地有那么一點點的忌憚,連帶著唇線都微微地抿成一條平直的線。這一副姿態(tài),猶如一顆石子,一下砸進了沈獨心湖中,濺起了一片波瀾——剎那間,惡意席卷。對和尚這隱隱透著疏離與忌憚的姿態(tài),他竟覺得十萬分的厭惡,心內(nèi)生出一種不惜一切代價將這平靜毀去的沖動。邪念上來,壓都壓不回去。更不必說他沈獨從來都是個肆意妄為的大魔頭。再出格的事情他都做過,眼下又是六合神訣的反噬隱隱在影響,更有心底那一股奇怪的悸動和摧毀的欲望。于是,他放任了自己,傾身過去。僧人本就坐在蒲團上,側過臉來看著他。在他傾身的瞬間,兩個人的距離飛快地拉近,沈獨幾乎立刻就聞見了那更清晰的旃檀香息,令他有片刻的迷醉。然后便湊過去,親吻了僧人的嘴唇。緊抿的唇瓣,透著一點微涼。在觸碰到的那一刻,沈獨便在心里面罵自己可能是要瘋了,審美急劇下滑,連頭死禿驢都能看上了。可待他探了舌尖,點劃在對方唇廓上,看見對方剎時緊縮的瞳孔時,這種咒罵,便一下變成了幸災樂禍,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爽快!在僧人眸底結冰之前,他瀟灑地退開了。看上去,依舊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和尚旁邊,素來俊美冷厲的眉眼,沾上那么一點點的笑意,染著面上那幾分不散的邪氣,竟有一種扎眼的感覺。僧人哪里料到沈獨會忽然做這種事?他整個人都不太反應得過來。只有那一雙素來沉穩(wěn)悲憫的眼眸底下,鋪上一層冰冷的霜雪,好看的兩道眉皺了起來,頭一次展現(xiàn)出一種嚴厲而不近人情的冷意。沈獨所為,簡直是在觸碰一名出家人的底線!可他自己還半點沒有所覺,或者說知道了也半點不在意,甚至還慵懶地瞇了眼看他,涼涼地調(diào)笑:“我是想問,佛門戒律要求不近女色,那——男色又如何?”第15章燃香┃試問謫仙何處?青山外,遠煙碧。和尚走了。應該是氣走的。聽了他的話之后,那一張本來就因他冒犯的舉動而沾染上幾分冰雪的臉,幾乎立時又添了幾分冷肅,變得不近人情起來。簡直就是翻了臉。若一開始反應不過來,是因為猝不及防,事發(fā)突然,沒明白沈獨的意思;可等他問出這一句“男色又如何”的時候,哪里還能不了然?只是他到底是出家人。雖不喜沈獨所為,卻又困于那一顆慈悲心腸,不能對他做什么。由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將那佛經(jīng)一卷,佛珠一斂,起來折轉身便走。一身月白的僧袍,打沈獨身側飄了過去。那白旃檀香息撲面而來,眨眼又遠了,混入冰冷的空氣中,漸漸凝成一股清冷的味道,縈繞在人心懷間。沈獨有些怔忡。這禿驢性格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