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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難度也是最高。一個身受重傷的人是無法做到的,除非他功力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七成以上。也就是說,單單憑這四個字,顧昭便可以從他的反應(yīng)和回信中,得知他此刻受傷和恢復(fù)的具體情況……“老謀深算,心機歹毒!”簡單地一想,沈獨便感覺出了其中的兇險,眉梢微微一挑,只將這紙頁慢慢地折成了細(xì)細(xì)的一條,纏繞在自己指間。“只可惜,這一趟落難運氣太好,怕是不能讓你如愿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顧昭若得知他傷勢還重,能不落井下石?可一旦他功力恢復(fù),他就得掂量掂量這么做的代價和后果。走的明明是一步,可事實上已經(jīng)往后算了三步。這就是顧昭。沈獨實在是太了解他了,這時思索完,便待要寫一封信,言明自己打算,包括從不空山離開的時機,再讓幽識鳥送回去。可臨到提筆時,卻不知為什么停下了。那一瞬間,他腦海中忽然閃過的,竟然是自己重傷倒在“止戈碑”旁時,聞見的淺淡旃檀香息,模糊視野里閃過的那一片僧袖。還有這些日來的種種細(xì)節(jié)。那啞僧人昨日悲憫的眼,燈火下翻動經(jīng)書的手指……沈獨眼簾輕輕地顫了顫。他就在書案前站了許久,目光又落在書案旁那一封卷起來的畫軸上,接著竟緩緩將筆擱了下來,又放回了筆山上。這是十年以來,第一次。第一次因為一個人……猶豫不決。這封信,沈獨最終還是沒寫。他放下了紙筆,也放走了幽識鳥,只重新將垂虹劍提起,掩上窗,返身走出了門去,向著竹海的另一頭走去。這一次,沒有用輕身功法,所以留下了一串淺淺的腳印。竹海很深。但在其更深處,卻有一片平湖。前幾天到處走動的時候,沈獨就已經(jīng)注意到了,但那時看的時候是黃昏,光線有些暗淡,所以未覺稀奇;今日徒步攜劍,青天白日里看,竟是心緒為之一平。十里竹海,一碧綿延。到得此處,卻像是于碧玉中挖出了一塊,嵌上一塊羊脂白玉似的湖泊。不很寬廣,也不很浩渺,可天光從這一塊橢圓的空隙里,照落在湖面上時,卻像在發(fā)光。微風(fēng)吹皺湖面,幾片竹葉蕩漾宛如小船。一座怪石嶙峋的山峰,便佇立在湖的對岸。地勢便從此處拔高了去。靜下心來,沈獨甚至能聽到對面山石間那隱約的飛瀑沖刷之聲,便猜那湖對岸該別有幾分奇妙洞天。只是他沒去。手中劍起,便已拔劍而出,雪白的垂虹劍對著天光,反射出幾分粼粼的冷光,帶起一點漫不經(jīng)心的劍氣。心之所至,劍之所往。僧人返回,又順著他足跡尋到此處時,便看到他在舞劍。人不在湖畔,卻在湖中。“錚——”劍起時,波濤輕蕩,濺起水花如瀑,雪白的劍身在明亮的日光下,被他握于掌中,猶如舞動的銀龍!信手拈來,劍如玉,人如虹!三尺鋒陡然峭拔而起,一時間,竟是劍隨人走,自湖面向天穹刺去!勢極凌厲!隔得太遠,僧人實在無法看清此刻舞劍之人到底是怎樣的神態(tài)。然而從這凌厲的、恣意的的劍勢中,卻也可窺知一二了。劍,乃百兵之君。他那一身暗紫的長袍,也凝聚著一股散不去的厚重與威勢,是邪魔,又不像邪魔。邪魔外道不該有這般好看的長相。有這般好看長相的不該是什么邪魔外道。可沈獨,偏偏是。是這天底下叫人殺之也無法后快的大魔頭,也有著足以令世人為之驚嘆的樣貌。僧人拎著食盒,食盒里盛著粥菜。眼前是這人劍起湖上的狂恣,耳旁是風(fēng)吟劍嘯的豪壯,可心里卻是大雄寶殿內(nèi)達摩院的幾位師門長輩,對所有僧人說出的那番話。古井無波的眸底,第一次添了幾分惘然。佛珠垂掛在他掌中。沉沉地。僧人的心里也沉沉地,他看沈獨舞了許久的劍,也沒有出聲,只是順著湖畔,慢慢朝著湖對岸走去。早在他來的時候,沈獨便看見了他了。只是他不出聲打擾,他便也暫時沒停下。直到將六合劍法入門的三式施展完畢,徹底了解清楚了自己的實力之后,他才將那劍尖向湖面一點。“嘩!”水花濺起,細(xì)碎極了。天上照落的日光,頓時被其散成了七色,有片刻的璀璨。沈獨自己,竟是借著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力,如一片鴻羽被風(fēng)吹起一般,飄飄然,翩翩然,落到了僧人的面前。“看來你還不笨嘛,知道順著腳印來找我。帶了吃的?”食盒都提著,他問的這是廢話。可僧人也沒露出什么不耐煩的神情,只看了一眼被他收入鞘中的垂虹劍,而后轉(zhuǎn)眸,竟朝著山石的背后看去。“看什么?”舞劍一輪,活動了一下筋骨,這時候的沈獨只覺得渾身暢快,連著說話的聲音都輕快了不少。那看著僧人的目光,更是友善至極。僧人回首看他一眼,卻是沒答,只向他微微地一笑,便徑自拎著那食盒,向著自己方才所望的方向抬步走去。水聲很大。先前沈獨也好奇過這背后有什么,可方才在湖上練劍,無暇去看,且出于小心謹(jǐn)慎,也不會去看。但看這和尚的意思,像是來過?他持著劍,跟在了僧人的身后,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禿驢竟比自己還要高一些。從正面看的時候還不覺得,一旦走在了他背后,抬頭就能看見對方后腦勺,他才一下覺出在僧人有著寬闊的后背,結(jié)實的肩膀。一如昨日他把人扒光之后,所見的那精壯的胸膛。“咳咳咳……”沒知覺一下就想歪了,沈獨把自己給嗆住了,眼神頓時變得有些閃爍,臉上也莫名地有些燒起來。還好僧人沒回頭。于是為了掩蓋自己那一瞬間的心虛,他順了順氣之后,便連忙開口問:“之前你走得那么急,是山門中出了什么大事嗎?”山石無數(shù)。大多都很巨大,也不知什么緣故,全都堆在一起,雜亂無章。可僧人腳下卻跟認(rèn)得路一樣,有條不紊地從一條條岔路中走過,漸漸便能聽到那水聲又變大變響了幾分。聽見沈獨這話時,他腳步頓了一下,卻慢慢搖了搖頭。沈獨見了,有些不信。除了晨鐘暮鼓時敲鐘,其他時候敲鐘,那應(yīng)該都是出了死了人或者要死人的大事。先前他明明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