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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xù)問。顧昭回道:“你那條狗發(fā)了瘋,前陣子在間天崖上大開殺戒,死了不少人,人都傳他要取你而代之。但后來也不知哪根筋出了毛病,也對自己那一派的人下了手?,F(xiàn)在情況不明,只知道昨日上午,崔紅、姚青兩人一道帶人前往天機禪院,逼迫他們放你出來或者搜山查你蹤跡?!?/br>顧昭不喜歡裴無寂。所以,至少當著面的時候,沈獨從來沒在顧昭嘴里聽過裴無寂一句好話,但他在顧昭面前也是從不提裴無寂的。這時聽了,只沉默下來。兩只酒盞都被沈獨一人用了,顧昭當然也喝不了酒了。他酒量很好,但很克制。此刻見沈獨不說話,只在心中玩味他這幾許沉默里透出來的意味,然后道:“你從哪里過來?”“守正宗那邊。”沈獨面上添了一層陰郁,但興許是酒意開始沾染上來,眼角眉梢那疏狂的意味兒卻開始上來。“在旁的地方堵我也就罷了,天機禪院正門出入口也堵我,未免有些看我不起?!?/br>誰會傻到從正面出去?他不過也是仗著功力盡復(fù),且穩(wěn)中有漲,過去囂張一回,且警告著正道這一班人,沒事別來招惹他。淡淡說完之后,他看向顧昭:“怎么,殺得不對?”守正宗。這倒沒有什么不對的。顧昭想了想,還是主動為他倒了酒,慢慢道:“這一派與我素來不和,這一陣子總跟遲飲走得近些,你屠了其滿門我都不管?!?/br>“嗤?!?/br>沈獨一下嗤笑了一聲。遲飲是正道上另一門的佼佼者,與顧昭素不對盤。若是此刻有第三者在場,親耳聽了這話,只怕都不敢相信這是如今的正道第一人、蓬山第一仙說出來的,何等的絕情狠辣,冷血漠然?“天下人都道我是魔頭,殊不知魔頭便在他們之中?!?/br>這話嘲諷的意味就很重了。但顧昭聽習(xí)慣了,也不在意:“沈道主這話就錯了。你是邪,我是正;你是妖魔道道主沈獨,我是蓬山第一仙顧昭。你我之間,涇渭分明,豈可混為一談?”“是啊,畢竟二十余日前,一場鴻門宴,你顧昭還要千方百計置我于死地呢。”沈獨端了第五杯酒,“如今還敢動手嗎?”不是說“還要”,而是用“還敢”。沈獨這一句話說得……顧昭為他倒酒的手略略一頓,蒼青的袖袍掃過下方一枚棋子,沾了幾許灰塵,眸底神光卻是暗然轉(zhuǎn)變,只道:“你如今非但沒有身負重傷,反倒更勝往昔,倒有些令我驚奇。不過,這并非顧某不動手的原因,只不過是覺得,這江湖,若真沒了沈道主你,也挺寂寞?!?/br>寂寞你麻痹。一聽就假。沈獨左耳朵聽進來,右耳朵便扔了出去。眼簾一掀,唇角一勾,卻是無盡的譏誚與嘲諷,冷冷道:“你敢,我此刻便宰了你?!?/br>論武學(xué)修為,顧昭不如沈獨。剛認識的時候不如,如今更差了那么一線。這一點顧昭自己清楚明白,可也不在意,人各有自己所長之處,他所長之處便是比人狠,比人毒,也比人虛偽。只是一提這個,他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來:“前些日禪院中傳出了消息,有人夜闖千佛殿,與那一位善哉撞了個正著,還破了殿頂逃走。我猜是你。能與此人交手,實是難得。不知,在你看來,這人修為如何?”“善哉?”腦海中一下浮現(xiàn)出來的,是自己刻于千佛殿佛蓮圓柱之上的那八個字,還有當夜立于雪月佛塔之頂?shù)纳碛?,隱隱還有另一張僧人的面容。沈獨有一瞬間喘不過氣來。過了許久,他才慢慢地飲了一口酒,任由那醇烈的涼液在自己的喉嚨里燒出一條灼燙的痕跡,一直燃到心肺,而后一笑——“你跟我一起上,說不準能打得過?!?/br>“……”顧昭那一雙隱隱透出幾許墨藍的瞳孔,陡然一縮,這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下一刻才生出那種近乎心悸的忌憚!沈獨的實力有多恐怖,他很清楚。當世第一流的高手不多,沈獨雖然年輕,可因修煉六合神訣的緣故,早已經(jīng)能與許多成名多年的老家伙一戰(zhàn),還未必落敗。他自己雖差沈獨一線,可也絕不是什么庸才。可以說,他若拿出十分的心與沈獨交戰(zhàn),即便是輸,也應(yīng)當只有一點微小的差距。可現(xiàn)在這人竟告訴他,天機禪院那一位慧僧善哉,強到他們兩人聯(lián)手,說不準能打得過。言下之意便是,也未必能打得過?顧昭著實沉默了一陣。也許是在花費時間,消解他這一句話所帶來的震撼。良久才道:“看來,你在他手上吃了大虧?!?/br>“差不多吧?!?/br>吃了大虧,也找回來不少。沈獨沒有明說,也不會蠢到跟顧昭說自己已經(jīng)拿到了三卷佛藏的事情,他們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說近是近,說遠也很遠。第八杯酒喝過,他已覺出了一點醺醺然的醉意,便放下了酒盞,只問顧昭道:“你與遲飲生隙,如今可有想除者?我待出去繼續(xù)殺人,你若有便告訴我。等過兩日,我要借你蓬山之手,清理門戶。”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一向如此。顧昭是蓬山第一仙,明著鏟除異己這種事,當然不能干;沈獨是妖魔道道主,內(nèi)患時有,真要面對來自整個正道的壓力,也很吃力。所以你借我的手,我借你的掌。你為我鏟除異己,我為你掃平江山。酒,顧昭也沒再為他斟了。聽了他這話之后,他考慮了片刻,便道出了“東湖劍宗”四個字,接著卻道:“你喝成這樣,不待醒醒神再去?”“醒?”沈獨扶了一把棋枰起身,笑了出來。“我醉猶如我醒,我醒還不如醉。顧昭啊顧昭,你我相識多年,可你到底不懂我。哈哈哈……”“不懂么……”可他覺得,自己是很懂的。只是眼見著沈獨已在醉意之中,怕他一會兒上來發(fā)酒瘋,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底沒有反駁他。見他起身,他也沒攔,只是目光停在了他腰側(cè)。那一封卷軸,掛在沈獨腰間,實在有一種說不出的礙眼與不合適,讓他有些懷疑這東西的來歷與內(nèi)容。但沈獨顯然半點沒有要給他看的意思。他重拿了垂虹劍,轉(zhuǎn)身便欲再往不空山附近轉(zhuǎn)悠,尋那東湖劍宗去。可才邁出去三步,就停了下來。就這么站了有一會兒,帶著潮氣和冷意的山嵐吹拂著他面容,未平復(fù)下酒液燃起的溫度,反而讓內(nèi)里更熾烈起來。沾濕的袍角翻飛。沈獨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