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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著他,最后道:“我便是這般計劃,你若不想攪這一趟渾水也無妨。我再尋覓一番,應(yīng)當(dāng)有人會感興趣?!?/br>其實,不管是從危險的程度看,還是從沈獨如今的處境和妖魔道的情況看,他都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與顧昭合作。顧昭也覺得,沈獨拒絕很正常。就連沈獨自己也是這般以為的。可他沒有想到,在開口的這一瞬間,他竟無法說出半句拒絕的話來,意識中忽然就添了幾分恍惚:再上不空山嗎……他想到了那和尚。然后鬼使神差道:“不,這一趟,我有興趣?!?/br>第31章來去間┃魔,終究是魔。話一出口,沈獨自己便怔住了。這一瞬間,整個人都有一陣輕微的眩暈,像是被什么東西忽然敲了一下腦袋一樣,嗡嗡地鳴響。他怕是瘋了吧?對面的顧昭顯然也沒料到他竟會忽然說出這答案來,正用一種十分奇妙又微妙的目光注視著他。畢竟他先前表現(xiàn)出來的態(tài)度,有些抗拒。也許現(xiàn)在顧昭腦子里在想他可能有什么陰謀詭計。可沈獨發(fā)誓:在話出口的那一瞬間,他什么都沒有想,只是想到了那和尚,下意識地答應(yīng)了下來而已。不空山。天機禪院。竹海竹舍。僧人。禪香。經(jīng)書。一幅一幅的畫面從他腦海中劃過,可最終停留下來的,既不是當(dāng)夜與慧僧善哉交手時的兇險,也不是在千佛殿內(nèi)刻下那挑釁八字時的醉癲,而是……竹舍前,屋檐下。那僧人眉目清雋,在搖光疏影中,微微的一笑。“你腦子沒毛???”顧昭笑了起來,可那打量著他的雙眸中,卻多了幾分奇妙。沈獨略略回神,下意識地用指尖碰了碰眉心,似乎是想要將自己心底某種東西給壓下去,只慢慢地笑了一聲,回答顧昭:“你看我像腦子有毛病的樣子嗎?”“像?”顧昭重復(fù)了一句,面上浮出幾分古怪的神情來。“你沈獨,難道不是腦子一直有毛病?”這還真叫人無話可說。是啊。在這天下人看來,他怎么會沒有毛病呢?他若每日發(fā)瘋,那才是正常的;他若有哪天正常了,怕是旁人就要嚇得發(fā)瘋了。所以顧昭這一句話,一下就讓沈獨知道自己是問了一個多愚蠢的問題:“那這不就更好了?有個值得你信賴且也合作了很久的人,腦子出了毛病,答應(yīng)與你再謀大事,你不應(yīng)該高興嗎?”“是這個道理沒錯……”可是,沈獨有毛病,不代表他以為沈獨是個傻子。顧昭的目光中,依舊帶著幾分并不掩藏的探尋。“但我總覺得,你答應(yīng)我,除了三卷佛藏之外,還有別的目的。”“是嗎?”沈獨挑了眉梢,那原本就狹長上挑的眼尾,也隨著這細(xì)微的一動,而添上幾許別樣的味道。“到底是蓬山第一仙,你說有,那就有吧?!?/br>“為什么?”顧昭不與他廢話,直接發(fā)問。沈獨卻暫時沒回答。他從自己座中起身,只踩著地面上那一層薄薄的石屑,站到了這極高的懸崖之畔,目光放遠。陽光熾烈,天機禪院,不空佛頂,璀璨恢弘。明明隔得極遠,可他竟好似能聽見梵音。背對著,顧昭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聽見他那在山嵐中變得渺渺的聲音。“自我成名,還從未有人能讓我吃這么大的虧,而我素來是個記仇的人。顧昭,你說,若是那一位慧僧善哉,再見到我,且我還光明正大帶著武圣后人前去討要三卷佛藏,該是何等表情?”君子記恩,小人記仇。沈獨此話一說,顧昭竟一下覺得合情合理:是了,他認(rèn)識的沈獨,就是這么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同時,他任性,善變,脾氣很壞。只不過……雙眼微微一瞇,顧昭終于還是問出了那一個縈繞在自己心中已久的問題:“看你這般記恨那慧僧善哉,想必便是當(dāng)夜闖了千佛殿的人。但以你出逃那日的情況來看,即便你有本事,傷勢也無法迅速復(fù)原,再與善哉交手,必定雪上加霜。了如今出現(xiàn)在顧某面前的沈道主,卻是毫發(fā)無損,更勝往昔。若非親眼所見,顧某絕不敢信。你到底,是得了什么機緣?”機緣?沈獨笑了出來。怕是孽緣吧。“你問了,我卻不想答你,沒心情。”他明說自己不愿回答,只回首看顧昭,“你說武圣后人就在你手里,我卻不敢盡信。你顧昭生性詭詐,騙這天下人都是輕輕松松的事情,我不得小心些。這人,你得先引我一見?!?/br>“放心,我正有此意。”顧昭可從沒指望過沈獨這么輕易就跟自己合作了,畢竟在這江湖上,他是為數(shù)不多的、知道自己真面目的人之一。“擇日不如撞日,那小子就在三十里外益陽城,我?guī)闳ヒ姟!?/br>“那便走吧?!?/br>沈獨現(xiàn)在就一個人,也不急著回妖魔道收拾爛攤子,只招呼了顧昭,便直接腳尖輕點,縱身一躍,如飛鶴一般,向著東南方向而去。不空山此刻乃是是非之地,顧昭自也不想久留。他來這里等沈獨,是早已經(jīng)將蓬山那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所以此刻也沒有什么猶豫。沈獨先行,他隨后便跟了上去。不出一刻,兩人身影便消失在這連綿群山之東。又過去小半個時辰。這一座孤峰之下,終于傳來了一連串密集的腳步聲。竟是一行十?dāng)?shù)名僧人面容嚴(yán)峻,腳步匆匆,自西面而來,向著東面而去。先前被顧昭摔下的酒壺跌進了溪水里,早摔了個四分五裂。酒水混入溪水中,酒香散入空氣中。早已淡去。可在經(jīng)行此處之時,僧人中那一名披著一身雪白僧袍的僧人,腳步卻一下頓住了,目光落在散落于山溪石塊縫隙里的酒壺碎片上。“善哉師兄,怎么了?”走在前面一點的另一名滿臉橫rou的大和尚善明,察覺到了他的停頓,不由跟著停了下來,有些奇怪地問了一句。只是看向那白衣僧人的目光,卻藏了幾分擔(dān)憂。昨日千佛殿上那八個字,幾乎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禪院,即便是與世無爭的僧人們,都能隱隱嗅到朝他們靠近的腥風(fēng)血雨。三卷佛藏失竊。這是何等令人悚然的一件事?可它切切實實地發(fā)生了,而且就在整個禪院眼皮子底下,就在天機禪院新輩第一人善哉的鎮(zhèn)守之下。茲事體大,如何能不震動?江湖上不知多少人覬覦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