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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貧僧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2

分卷閱讀62

    度。邪來正度,迷來悟度,愚來智度,惡來善度?!?/br>
論佛法,他是禪院中的第一。

里面那蒼老的聲音聽他如流的對答,久久沒有言語。直到善哉以為他不會說話了,才傳來了一聲有些滄桑的笑。

“煩惱無邊,法門無盡。智越高,慧越深,煩惱越多……”

人都稱他為“慧僧”。

蓋因他過目成誦,不管武學(xué)還是佛法,都是一點就通,甚而無師自通,仿佛鐘天地之靈秀氣于一身。

佛門中,向?qū)⑺@等人,看作佛陀轉(zhuǎn)世。

可他覺得,自己也不過是rou體凡胎罷了。

業(yè)塔乃是古塔。

相傳六祖慧能便是在此塔之中,入定十日,堪破紅塵俗世,明了大乘佛法,從此煩惱盡除去,憂愁不隨身。

如今這塔中供奉著真佛舍利,守塔的則是妙字輩的高僧。

妙無禪師。

算起來,是緣滅方丈的師伯,鎮(zhèn)守此塔,供奉真佛舍利,已有三十多年了。

相傳他曾殺過很多人,造下無數(shù)的殺業(yè),后來雖積德行善無數(shù),然內(nèi)心不安,便常年在此塔中,念佛誦經(jīng)度日。

善哉注視著那一道門縫,卻看見那門上投落了幾杈樹枝的影子,于是一回眸,便看見了旁邊不遠處栽著的一樹無憂花。

但沒有花。

天機禪院雖是地氣所聚之地,可這時節(jié)也冷,只能看見樹葉褪盡,寒枝蕭疏。

他靜默了良久。

也看了這花樹良久。

然后才低眉,問出了那盤旋在他心底已久的疑惑:“弟子愚鈍,心有魔障。卻不知往昔師祖身如紅塵,所緣何故,所出何因,所起何心?”

里面有笑聲傳來。

過了一會兒,才是那蒼老得近乎腐朽的聲音:“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月色朦朧。

業(yè)塔內(nèi)外,都在一般的昏沉中。

*

這一夜過去得很快。

沈獨沒有停下來休息,一夜都在行進,都在趕路。從山野到高原,又從高原,進入了一片熟悉的崇山峻嶺。

云遮霧繞,飛鳥難度。

間天崖那險峻的孤影,就在黎明微薄的光芒里,猶如一把倒掛的彎刀,天然透出一股凌厲,又不禁令人感嘆天地的鬼斧神工。

誰都知道,妖魔道的老巢就在這里。

可數(shù)十年來,沒有任何一支勢力能攻破此地。

真正的易守難攻,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地勢極高,且山道復(fù)雜,不熟悉地形的人進來便會被繞暈,還談何攻打?

更不用說,自他成為道主之后,與顧昭狼狽為jian,妖魔道勢力見漲,再沒有出現(xiàn)過被人逼上門的情況。

一切的關(guān)口與布防他都清楚。

到得這一片山嶺附近的時候,也根本不擔(dān)心布防更換,或者有人在外面埋伏準(zhǔn)備殺他。如今他的實力,敢去蓬山橫著走,當(dāng)然也敢在這妖魔道中縱行。

所以只依著原路上去。

一路都沒驚動什么人。

從山腳下,到山腰上,皆是怪石嶙峋,崎嶇險阻。偶見鮮血涂地,斷刃插石,骷髏填縫,也不多看上一眼。

對沈獨來說,這些都是從小看到大的。

妖魔道,便是他的地盤。

若他沒記錯的話,今日正好是道中議事的大日。但凡妖魔道中有些頭臉的頭目,諸如各分堂堂主,甚而長老護法,都會齊聚寒絕頂。

姚青崔紅……

甚至是裴無寂,都應(yīng)該在。

寒絕頂在間天崖的高處,原本是山中一處巨大的溶洞,后來被妖魔道中人開鑿,打通了山壁,便像是在千仞絕壁上鑿出了一座廣場。

天光自外透入,更里面則架著火盆。

粗大的鐵鏈自高處垂下,為這空間添上幾許森寒,可地面上卻鋪著厚厚的波斯絨毯,踩上去時總是軟軟的。

但凡在妖魔道待過一些年頭的人都知道,這玩意兒原本是沒有的。

畢竟妖魔道上多廝殺,絨毯鋪上,天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沾染上鮮血,不多時便要重新?lián)Q新的。

可自沈獨當(dāng)了道主之后,寒絕頂?shù)慕q毯便成了常態(tài)。

有人嘲諷,說道主奢靡。

也有人說他只是沉迷享樂。

更有人大膽地猜測,覺得沈獨殺孽雖然深重,可也許是不能見鮮血,畢竟沒當(dāng)上道主之前,他是個人所共知的良善人。

種種說法,眾說紛紜。

可只有裴無寂知道,他們都猜錯了。

沈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說他奢侈靡費,沉迷享樂,不算錯;但在寒絕頂鋪上這厚厚的波斯絨毯,不過是因為修煉六合神訣,體脈陰邪,有些畏寒罷了。

那道主的寶座,便設(shè)在臺階盡頭的最高處。

黑沉沉,寬闊闊。

上面鋪著的卻是更名貴的紫貂皮毛,背后則是三道從巖石穹頂上掛下的深黑色長幔,上面繪著妖魔道十六天魔圖騰。

裴無寂的目光,從這寶座上,慢慢移到了寶座背后的圖騰上,似乎是出了神,久久沒有言語,更沒有動作。

只這般負(fù)手而立。

后面眾人,只能看見他輕輕交疊在腰后的手掌,生著刻苦習(xí)武之人才有的粗糙繭皮,也帶著只有上位者才有的威重。

他著一身暗紅的長袍。

那顏色,仿佛染了鮮血一般深重。

墨玉束發(fā),本是劍眉星目,可那緊抿的薄唇,卻在這面容上生生地添了一筆煞氣。

少年時的青澀與局促,早已從他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由殺戮一點點堆積起來的殘酷與威壓。

尺長如彎月的無傷刀,便佩在他腰間。

刃尖云雷紋若填滿鮮血,襯出他一身危險又孤冷的氣質(zhì)。

誰能想到呢?

十年前那個滿懷恨意上了妖魔道,在眾人面前含淚忍辱的少年,會變成如今這模樣,甚至擁有了這般狠辣的手腕。

僅次于沈獨,凌駕于他們之上。

現(xiàn)在連沈獨也沒了。

只要他想,隨時都能從這臺階走上去,坐到那十年里再沒有旁人坐過的寶座上,從此成為新的道主,將沈獨存在過的痕跡,一并抹去。

比起昔日,今天聚在寒絕頂?shù)娜艘呀?jīng)少了許多。

還活著站在這里的,都是聽話的。

那些不聽話的,基本都被裴無寂砍了腦袋,扔到外面山崖下,喂了山間的豺狼虎豹,禿鷲獵鷹。

所有人都在等他說話。

可裴無寂只是站在那臺階的最下方,這般仰首看著,一語不發(fā)。已是青年的輪廓,如他的刀一般,有著鋒銳的棱角。

沈獨把他的刀給了他。

從此以后,他便成了沈獨的刀。

為他跋山涉水,也為他出生入死;為他赴湯蹈火,也為他神魂顛倒……

十年生死。

十年茫茫。

可直到眼見著無傷刀從背后插向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