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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身材高大,這大冷的天氣里只打著一件短褐,赤膊袒胸。是江陰分舵的舵主曹新。道主還在的時候,他便喜歡逢迎拍馬,只可惜道主不吃他這一套,對他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淡。在道中諸舵主之中,他位置很尷尬。嘴上他說著忠于道主,甘效犬馬之勞,可道主出事的時候,他卻是第一個倒戈裴無寂的人。對于這種“識時務”的人,裴無寂也當然不會拒絕。派系之間的傾軋,死了不少人,也有不少分舵被裴無寂清洗。道中原本緊張的地盤空出來了不少,江淮那一帶便被分給了曹新。所以算起來,曹新該是如今分舵舵主里最得意的一個。間天崖左右二使在道中的地位,僅次于道主,可眼下曹新竟敢這么不客氣地對姚青說話,一定程度上已經(jīng)說明了眼下妖魔道中的特殊情況。若是往常,姚青早一梭子毒鏢射過去了。可現(xiàn)在不行了,道中掌權的是裴無寂,她還沒那個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殺人。胸口有些起伏,呼吸也壓抑了幾分。姚青暗自在心里罵了一聲,卻是強將那激蕩的殺意又按了回去,向著那曹新皮笑rou不笑道:“道主是什么樣的脾性,曹舵主不應該深有體會嗎?他連舵主您這樣精明圓滑的人都不愿意搭理,又怎會紆尊降貴來搭理我?你若懷疑我說謊,大可詢問當日與我一道的幾個兄弟。”“你!”她這話說得辛辣,曹新一聽,哪里能感覺不出她在用自己舊日熱臉貼冷屁股的事情諷刺自己?一張臉幾乎立刻成了豬肝色,竟是惱羞成怒!“詢問他們?誰不知道那幾個小嘍啰是你心腹?自然是你說什么,他們就說什么!你說道主還活著,可拿得出證據(jù)來?!”整個寒絕頂上,一片安靜。每個人的目光都落在曹新的身上,也幾乎都能猜到他下面會說什么??汕邦^臺階下的那個人沒說話,他們自然也就以為對方是默認了曹新的一切言語。甚至可以說,曹新作作為,都是他所授意!姚青是個暴脾氣。可這不代表她沒腦子。曹新這話一出,她立刻就冷了臉:“曹舵主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曹新冷笑一聲,直接上前道,“前些日道主為蓬山那顧昭率領正道追殺,本已經(jīng)重傷,逃到了不空山。你卻說道主在關鍵時刻出現(xiàn)搭救了你們,不僅安然無恙,還功力大進!姚右使真當我等是傻子不成?怕是不知你包藏了什么禍心,編造出此等鬼話,擾亂我道中軍心,別有一番陰險圖謀!”“姓曹的!”姚青兩眉抖地倒豎,已然到了氣炸的邊緣。可曹新還沒停下。甚至越說那聲音越大,還指著姚青質問起來!“怎么?心虛了,被我說中了?!人人都知道今天該是什么日子:這些年來,道中大小事務,哪一件沒有裴左使經(jīng)手?他為道中可謂是鞠躬盡瘁,兢兢業(yè)業(yè)。如今道主出事,我等心中雖悲痛不已,可間天崖諸事繁雜,豈可一日無主?姚右使明知道如今裴左使升任道主之位,乃是眾望所歸,卻要生生編造出道主無恙的謠言,其心可誅!”姚青已經(jīng)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曹新一臉的得意,就是掐準了姚青無法反駁,更不能動手,所以格外囂張。說話的空余,他悄悄看了前面裴無寂一眼,見裴無寂只是站著并未反駁,也就覺得對方默認了自己的一切舉動,心里更覺鼓勵。于是,口中言語,越發(fā)刁鉆虛偽。“曹某知道,因裴左使占去了左使之位,以至于原本是左使的姚右使您,對裴左使有諸多的不滿。可大局當前,我道中高位,自來是有能者居之。裴左使這些年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中,難道當不得道主之位嗎?!”“誰不希望道主沒事?”“我也希望啊。若一死能換道主安然無恙,我曹某人萬死不惜!”這只是個假設。曹新說出來的時候,沒有半點的心虛。因為他知道自己下一句話就是“但這是不可能的”。所有言語的目的,都不過是為了趁著今天大聚議事的機會,輔佐裴無寂坐上道主之位,立下一樁大功勞。如此,將來又怎么會少了他的好處?只消這么一想,他便覺得心中滾沸。這一時間,下面的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只差振臂一呼,高喊著跪求裴左使執(zhí)掌妖魔道登臨道主之位了。可誰能想到,就在他張開了嘴,剛剛要開口的那個瞬間!一道熟悉的聲音,似詛咒,似夢魘,竟從他的背后、從寒絕頂外頭響起!令人毛骨悚然!“哦?”尾音有那么一點上揚,似乎帶著一點饒有興味的意思,可往深了一品,又覺得滿布著凜冽的冰寒!“萬死不惜??!曹舵主這般忠心耿耿,看來往日本道主竟是薄待了……”姚青原本因憤怒而緊繃的面容上,立刻綻放出無限的驚喜。她一下就轉頭看了過去。可同在這寒絕頂上站著的其余眾人,竟是齊齊地打了一個冷顫,更有甚者兩腿一軟,竟嚇得癱倒在地,渾身沒了骨頭一樣,再也爬不起來!這聲音……他們怎么會聽不出來?在過去的十年里,它由青澀而成熟,由緊張而從容,永遠在他們的頭頂響起,永遠在這寒絕頂?shù)母咛庬懫?,永遠在那臺階的最頂端響起!這聲音的主人,掌控著他們的生死,主宰著整個妖魔道,也由此影響著整個江湖與天下的大局……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一言出,便如生死令下;一語發(fā),則似判官筆落!他們連敢于直視他的時候都少,是以對他的聲音,便越發(fā)地深刻。仿佛那聲調的起伏和音色的變化,都已經(jīng)深深熔鑄進了他們每一個毛孔,每一寸骨骼……一旦聽聞,便只剩下——俯首稱臣!曹新臉上的笑容都還沒來得及綻開,這一刻已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額頭上冷汗淋漓。他想要說點什么。可張開嘴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舌頭都在發(fā)顫,都在打卷,竟是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啪嗒,啪嗒……”腳步聲很慢。閑庭信步一樣走過來。可所有人聽在耳中,只覺得心跳都為之控制,一下,一下,猛烈地跳動!姚青最先跪伏下來,躬身一拜:“屬下拜見道主,恭迎道主歸來!”她清脆爽利的聲音,在這鑿開的山腹間回蕩,反襯得寒絕頂上一片駭人的死寂。這一刻,每個人的心都是掙扎的。沈獨從外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