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迫不及待地要出門了，吳棣知道他等不及，穿好衣服，開車送他去火車站。

陳劍鋒的行李不多，只背著一個背囊，里面放著一些換洗衣服和幾張銀行卡。

吳棣買了袋糖炒栗子塞給陳劍鋒，叫他在路上吃。

陳劍鋒點點頭，捂著栗子的手微微發(fā)抖。

吳棣看看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才發(fā)車，他能安慰的話都說了，但實際上等陳劍鋒回去，自然會明白他爸爸的情況。

陳劍鋒一直沒說話，也沒有問電話里對方跟吳棣說了什么，他知道就算問了，吳棣也未必會告訴他。

陳劍鋒出來得匆忙，頭發(fā)亂糟糟的，吳棣給他順了順毛，有一撮呆毛翹了起來怎么弄都弄不下去，吳棣摸著摸著，用手指玩起了那撮呆毛。

陳劍鋒被摸得癢癢，抬起手抓他，抓住了也不放手，就那么緊緊地牽在手里。

☆、第二十三章父親

第二十三章父親

陳爸爸做完檢查，瞇著眼躺在病床上。

主治醫(yī)生四十多歲，是個非常穩(wěn)重的男人，他正在跟護士交代事情，有個男人慌慌張張地走來，那醫(yī)生轉(zhuǎn)過頭，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我是陳劍鋒，他是我爸爸?！标悇︿h說話的時候，視線不住地往爸爸那兒看，半個月不見，陳爸爸瘦了一圈，凹陷的眼眶黑紅黑紅的，陳劍鋒有好多話想問，他起初還想回家看看，只是爸爸親自來了一趟s市，那時候爸爸神采奕奕，能吃能喝的，沒想到短短半個月后，卻是在病床上見到爸爸。

“來?！蹦轻t(yī)生拍拍陳劍鋒，示意出去說。

陳爸爸卻在這時候說話了。

“劍鋒啊……”

陳劍鋒牽著他的手：“哎，爸?！?/br>
陳爸爸轉(zhuǎn)過頭，瞇著眼瞧兒子：“你怎么在這?。俊?/br>
“爸，我剛到。”

“快走吧?！?/br>
陳劍鋒笑道：“哪有剛來就趕人走的道理？我來陪陪你不好嗎？”

“快走吧?！标惏职诌€是那句話。

“好好，你說，我要走去哪？”

“快走吧?！标惏职种钢諢o一物的墻，“看，都三點半了。再不走，籃球賽就來不及了?！?/br>
陳劍鋒：“好，我馬上就過去了?！?/br>
陳爸爸的手在被子上亂摸：“我的手機呢？”

陳劍鋒把自己的手機塞他手里。

陳爸爸捏著手機，又迷迷糊糊地閉上眼：“你先走，我一會過去給你拍照啊……”

醫(yī)生站在旁邊等了一會，輕聲道：“他睡著了?！?/br>
陳劍鋒揉揉眼，跟著醫(yī)生走了出去。

陳爸爸在夢里，又回到了兒子的出租屋，陳劍鋒叼著個蘋果匆匆跑出門，陳爸爸卻捏著手機找充電器，手機的電量不足已經(jīng)自動關(guān)機了，他又氣又急，找了大半天，忽然一拍腦袋，想起充電器忘在了家里。

那么，回家拿吧？

陳爸爸將手機揣兜里，打開門走進了陽光中……

陳爸爸睜開眼，看見兩眼通紅的寶貝兒子。

“爸?！标悇︿h喊了聲。

陳爸爸撓撓下巴，視線在病房看了一圈又落回兒子身上，陳爸爸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你怎么在這里??？”

“公司放假，過來看看。”

“放屁！又不是節(jié)日又不是什么的，你放什么假??？”陳爸爸摸摸兒子的腦袋，知道瞞不過去，嘆了聲道，“其實我這也不是什么病，只是有點兒頭暈，醒過來就到醫(yī)院了，瞧把你嚇的，你爹地健康得很，沒事的哈?！?/br>
陳爸爸的胸膛里有個腫塊，需要開刀。

開刀的成功率非常低。

那醫(yī)生很明確地跟陳劍鋒說了，那東西正好長在心臟的大動脈上，陳爸爸年紀(jì)大，手術(shù)風(fēng)險很高，切掉血管后還得用人工血管嫁接，康復(fù)周期長，就算手術(shù)成功了，也未必能熬過適應(yīng)期。

那醫(yī)生叫他做好心理準(zhǔn)備。

這些話，那醫(yī)生是不敢跟陳爸爸說的。

陳爸爸脾氣倔，住院第一天就吵著要走，那醫(yī)生好說歹說才讓他留下來。

陳爸爸其實早感到自己的身體不行了，可他偏偏不去治。

陳爸爸并沒有固定的工作，幾十年里打散工，搬搬抬抬，省吃儉用地把兒子把兒子供上了大學(xué)。

三年前，他住院開過一刀，幾乎把家里的存款掏了個空。

從那時候起，陳爸爸再也不敢去醫(yī)院了。

陳劍鋒剝栗子喂爸爸，心里卻在想著借錢的事。

陳爸爸這次住院開銷非常大，家里只有陳劍鋒，他一個人照顧不過來，手術(shù)過后還得請護工，陳劍鋒算了算存款，大概能用幾個星期左右，但手術(shù)費對于他來說是個巨大的負(fù)擔(dān)，醫(yī)保分擔(dān)了一部分，剩下的必須得借。

陳爸爸吃完栗子就睡下了，陳劍鋒給他掖好被子，拿著手機走出病房，一直去到醫(yī)院大門，陳劍鋒坐在臺階上，點開了一個號碼。

“怎么，想我了？”劉威還不知道陳劍鋒回家的事，調(diào)侃完，問他是不是睡蒙了忘記上班了。

陳劍鋒鼻子發(fā)酸，爸爸這么一病，短期內(nèi)他是無法回去上班了，快的話一個月，慢的話……也許永遠不回去了。

陳劍鋒在火車上的時候曾經(jīng)想過辭去游戲公司的職位，在這邊隨便找個工作先干著，有收入總比沒收入的好，但爸爸一個人在醫(yī)院他又不放心，請護工是遲早的事，這筆錢省不得，說來說去還是錢的問題。

陳劍鋒從兜里摸出煙叼上，結(jié)果沒叼穩(wěn)，那煙掉了下地，正好落入了一片積水中，陳劍鋒只好又拿出一支，吸了幾口才輕聲道：“不是。”

劉威聽出對方語氣中的別扭，納悶道：“你怎么了？”

“劉威，我想跟你商量點事?！?/br>
“行，你說？”

“你能……借點錢給我嗎？”

劉威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語氣也變得緊張起來：“你……你怎么了？”

“我沒事，我爸不舒服，需要一筆錢……”

“要多少？”

陳劍鋒報了個數(shù)字。

劉威說好。

陳劍鋒跟他道謝，劉威又問：“夠了嗎？”

一次過借那么多，對劉威舅舅也是不小的負(fù)擔(dān)。

陳劍鋒說夠了，剩下的他可以自己支付。

總之，先把手術(shù)做了，過了這個坎，未來的事情再另外想辦法。

陳劍鋒收了電話，愣愣地坐著，迎面走來一個大媽，她打量片刻，喊了聲：“小鋒鋒？”

陳劍鋒抬起頭，詫異道：“啊……王嬸?！?/br>
王嬸摸摸陳劍鋒的臉，笑道：“小鋒鋒真長大了，剛看到你的時候我還不敢認(rèn)呢?！?/br>
王嬸是他們的鄰居，一直看著陳劍鋒長大，兩家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陳劍鋒陪著王嬸走進醫(yī)院，兩人去到病房，王嬸從兜里掏出個蘋果給陳劍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