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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海拔。聞牧舟唱完了歌,剛剛走下臺,眼前驀地一片漆黑。他僵住不敢動彈,眨了幾下眼睛,才發(fā)現(xiàn)是舞臺上的燈光全滅了。人群一陣躁動。聞牧舟的身旁突然亮起了一星微弱的光。他循著光芒扭頭望去,只見一個男生手捧著一支紅蠟燭,另一只手護著它搖曳的火苗,與他擦肩而過,摸索著爬上了舞臺。臺下的人在看見燭光的一瞬間就已經(jīng)開始尖叫鼓掌。男生干咳了一聲:“不好意思,我有一首歌想送給我女朋友,辛苦大家摸黑聽一下。小筠,我是個挺慫的人,一直沒膽子大聲說我有多喜歡你。但畢業(yè)在即,我想為我倆創(chuàng)造一點回憶。”聞牧舟靜靜站在黑暗中,聽著那男生稍顯青澀的清唱聲在夜空下回蕩。燈光重新亮起,讓大家切實體會了一次被閃瞎的感覺。一個姑娘哭得梨花帶雨,沖上去抱住了男生。眾人捂著眼睛,痛并快樂著地起哄:“親一個——親一個——”聞牧舟瞇著眼睛適應(yīng)了一會兒,正想悄悄離場,忽然福至心靈般轉(zhuǎn)過頭。隔著兩排喧鬧的人群,申海的相機鏡頭始終正對著他。見他望了過來,申海先是一怔,繼而露出了一個被抓包的尷尬微笑。聞牧舟知道自己此時應(yīng)該若無其事地揮揮手,然后轉(zhuǎn)身離去??赡抗庀袷潜撑蚜舜竽X的掌控,始終無法從申海身上剝離。******魏晉和洛宇一直聽到后半夜,才隨著大部隊離開,雙腳都站得隱隱作痛,精神卻高度亢奮,一點睡意都找不到。加上申海明顯情緒低落,幾人一合計,最后決定一起去后窗續(xù)個攤。結(jié)果后窗也在上演KTV現(xiàn)場。大約是畢業(yè)季特別活動,酒吧里一改勁歌熱舞的氛圍,有歌手正抱著吉他緩緩彈唱著。喝高了的學生黨們搖搖晃晃地跟唱:“我們曾經(jīng)終日游蕩,在故鄉(xiāng)的青山上……我們也曾歷盡苦辛,到處奔波流浪……”角落里有幾對小情侶在含淚擁吻。魏晉幾杯烈酒下肚,托腮望著這一幕,眼圈有點發(fā)紅:“干嘛呀這是,我都不行了。”“沒事兒,你還年輕呢?!甭逵顚⑺哪X袋按進懷里亂揉。“可我明年也得走……”“那哥也親親你?”“嗯?!?/br>一旁的申海本就是來借酒消愁,這回雪上加霜,別過身子不看這倆人,借著醉意氣沉丹田:“我們也曾終日逍遙,蕩槳在綠波上……但如今卻分道揚鑣,遠隔大海重洋……”“小魏啊,小洛??!”申海喝到后來爛醉如泥,“以后就見不到了,你倆一定要——嗝——一定要一直好好的?。 ?/br>“什么小洛,我跟你是一屆的。”洛宇醉得十分嚴謹。“真羨慕你們啊……嗚……”申海趴在桌上嗚咽了幾句,不動了。洛宇冷靜地扳過他的腦袋探了探鼻息:“還活著。”“你還能走路嗎?要不我打個電話給聞教授?”魏晉還保留著一絲清醒,想最后為他們創(chuàng)造一次機會。申海閉著眼睛喃喃:“他不會來的……他這個人啊,太壞了……”“你別這么想,萬一他突然腦、腦子一抽呢?!?/br>“……”“申海?”申海鼾聲如雷。魏晉傻眼了:“這怎么辦啊,這么大個人,我們怎么搬得動?。俊?/br>******聞牧舟最終還是開著車來了。幾人合力一起將申海挪到副駕座上,用安全帶綁緊了。聞牧舟從外頭合上車門,轉(zhuǎn)身對洛宇和魏晉說:“你們也一起上車吧。宿舍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你們?nèi)ツ膬哼^夜?”“哦沒關(guān)系,我可以賄賂宿管?!甭逵钫f。“……”“但申海那棟樓的宿管我就不認識了?!甭逵钛a充道。“……行。”魏晉這一晚上累得不輕,半路上就枕在洛宇的肩頭睡著了。洛宇轉(zhuǎn)過頭去,將前額抵在冰涼的車窗上降溫。“需要開窗嗎?”聞牧舟問。洛宇循聲回頭,發(fā)現(xiàn)他正從后視鏡里看著自己,神情平靜。洛宇清了清嗓子:“沒事兒,我感覺還行。”聞牧舟點點頭,似乎突然對他這個人產(chǎn)生了興趣:“洛宇,是吧?我聽說過你?!?/br>李毅鬧事那段時間,他身邊的同事聊起過這個學生。“數(shù)學系的天才,不出意外的話會一路留校讀上去?!甭勀林坌α诵?,“說不定未來我們還會成為同事?!?/br>洛宇想起這位年輕的教授當初也是走的這個路線,有些不好意思:“我跟您沒法比?!?/br>“是不該比?!甭勀林壅f,“你比我勇敢百倍,也敞亮百倍?!?/br>洛宇愣了愣。聞牧舟卻又不再說話了,放緩車速沉默了一路。快要到達宿舍樓時,洛宇突然開口了:“教授,你害怕的是什么呢?”“我怕很多事。不過,在你這個年紀,我也不懂得害怕?!甭勀林圩猿暗匾恍?,“我那時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覺得自己有責任改變這世界,哪怕是一點點。因為如果所有人都藏匿于黑暗,光明就永遠都不會到來。”“說得很對啊。后來呢,發(fā)生什么事了嗎?”“這句話我也問問你。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洛宇噎了一下,想起自己和魏晉經(jīng)歷的那檔子事,囁嚅道:“可能世界沒有那么快就變好,但總歸是在變好的。教授,我不知道你經(jīng)歷過什么,但我覺得有些人值得我們?yōu)橹徊?。等申海醒了,你們不妨再談?wù)??!?/br>聞牧舟沒有應(yīng)聲,也沒有反駁,緩緩?fù)O铝塑?,才用近乎自言自語的音量說道:“洛宇,過剛易折?!?/br>“嗯……”洛宇偏過頭,看了一眼枕著自己的那顆腦袋,“我早就折了。”“……”“人是彎了,但還站得直?!甭逵钸肿煲恍Γ敖淌谠僖??!?/br>他推開車門,將魏晉背下了車。******聞牧舟的車子又靜止了一會兒,才載著申海遠去。后半夜的校園一片寂靜,只有蟲聲唧唧??諝庖呀?jīng)冷卻下來,涼風一吹,將洛宇殘存的酒意也驅(qū)散了。他將背上的魏晉往上托了托,肩膀處突然傳來了一點溫熱的濕意。洛宇頓了頓:“魏晉?”“……”洛宇笑道:“你醒了多久啦?”魏晉含糊地哼哼了一聲,抱住了他的脖子。洛宇背著人慢慢地朝前走:“這有啥好哭的?!?/br>“我沒哭?!蔽簳x啞聲說,“我就是醉了。”“好?!?/br>“洛宇?!?/br>“嗯?”“你說的,明年等我回來,咱倆就再也不分開了?!?/br>“好?!?/br>“以后就一起過日子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