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所謂的君子之言，究竟要不要遵守。

    “你就算爬起來，也跟狗一樣狼狽了?！碧萍卧蠢湫Φ溃耙詾檫@樣子就有用嗎？你只剩一炷香的時間好活了。”

    連燁舉起傘，卻笑道：“既然這樣，我還是拖個墊背的好了。”

    他向前走了兩步，腳下的路慢慢變成紅色，而他的眼里依然是星光，卻多了幾分瘋勁。

    少年渾身是血，滿臉都是笑容，舉著傘道：“我瘋起來連自己都怕，你不怕嗎？”

    他硬生生捅了自己一劍，才穩(wěn)住心神。

    唐嘉源的眼神多了幾分慌亂，不自覺地后退了兩步。

    修道，修的是心；戰(zhàn)斗，也不過是拼意志而已。

    傘面緩緩收攏，連燁一聲清叱，劈頭向唐嘉源攻去。

    依然是暴雨梨花劍，只不過換成了棍而已。擋在我面前的，不管是毒蛇，不管是毒蟻，都通通得死！

    只有少數(shù)人才能看出來，這不僅僅是暴雨梨花劍，更是用了解體大法，這意味著連燁已經(jīng)在拼命了。

    唐嘉源吐出一口血，發(fā)出慘烈的叫聲，尖叫著詛咒道：“你這個瘋子，不得好死！”

    隨著唐嘉源的癲狂，兩條毒蛇猛地竄出來，死死纏繞在連燁身體上，張開大嘴欲咬。

    一陣金光猛地閃過，劍起，蛇頭已經(jīng)落地。

    劍落，唐嘉源的胸口開了一個血洞，無力地跌坐在地上，眼神是無比的怨毒。

    連燁沖霜晨月笑了笑，抽出劍，嘆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br>
    唐嘉源沒有答話，只是直勾勾地看著霜晨月，許久，他冷笑一聲，道：“也是你的?！?/br>
    一句未完，唐嘉源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中，身子越縮越小，很快消失不見，只余一攤血水。

    唐家的人血液里都有毒，不會因為尸體而留下什么把柄。

    “你沒事吧？”霜晨月輕輕扶住連燁，輕聲問。

    連燁看著她笑笑，搖了搖頭，道：“你不用自責(zé)，我死不了?！?/br>
    這里的自責(zé)有兩種意思，既因為救不了唐嘉源而自責(zé)，也因為沒有及時幫助連燁而自責(zé)。

    前者是一個幸運的人對不幸者的愧怍，后者是對心愛的人的內(nèi)疚。

    在這種情況下，怎么選都有所指摘的地方，順著自己的心意來就好。

    “只是，我也會吃醋的呀。”連燁笑看著她的眼睛，手緩緩抬起，似是要去揉她的腦袋。

    霜晨月無端地心跳如鼓，只覺得他說那句話的時候，是真的令人動容。

    天旋地轉(zhuǎn)，腦袋嗡的一下，什么也看不見。偌大一個屋子，她眼里只剩了他。

    江南煙雨迷蒙的小橋，山坡上漫天的流螢，天山上的一株雪蓮，梧桐樹金色的落葉，很多美好的事物，只要一想到，內(nèi)心就自然有所觸動。

    而這一切都不及他，渾身是血，眼里是中毒的紫色，不顧滿身滿心的疲憊，只是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對她說：“我也會吃醋的呀?！?/br>
    當(dāng)他對敵的時候，他是那個嬉笑怒罵的瘋子，當(dāng)他對著她的時候，他是再溫柔不過的翩翩公子。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我怎么如此幸運，能夠在這輩子和你攜手并肩。

    只是他的手，在離她發(fā)間還有一寸的時候，無力地軟了下來。

    他帶著笑意，闔上眼眸，倒在了血泊里。

    ☆、解毒

    霜晨月就那么怔怔地看著，她面前的人已經(jīng)毫無預(yù)兆地倒了下去，臉上依然帶著滿足的笑容。

    愣了愣，霜晨月雙膝一軟，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她的雙膝觸著什么尖利的東西，卻是她失手打碎的碗，那些碎瓷片硌著她的膝蓋，她不覺得疼。

    霜晨月伸出手，顫抖著摸上了他的脈門，皺著眉頭細(xì)細(xì)感知。由于中毒的關(guān)系，連燁的脈象紊亂不堪，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還沒有死。

    霜晨月嘆了一口氣，掏出幾顆丹藥喂他服了下去，心知并沒有什么用，還是要盡快聯(lián)系連家的人才是。

    她的手輕輕撫過他的臉龐，慢慢拭凈他臉上的血污，在心里感嘆一句公子如玉。

    不管他什么樣子，都那么好看，如今受了傷，更讓人心疼。

    忽然她想起了許靈兒，忽然了她對連燁莫名的喜歡。換做是她，她也會喜歡上連燁的。

    霜晨月站起來，抬手解了陣法。門外的民眾已經(jīng)散的差不多了，路小白也不知去向，只剩下連家的幾個守衛(wèi)。

    意外地，她隱隱聽見了山下的歡呼聲。再仔細(xì)一聽，卻是老百姓在歡呼唐嘉源的死。

    霜晨月啞然失笑，心里不禁想道：唐嘉源死了，但連燁卻也身受重傷，你們在歡慶的時候，有想過他嗎？

    面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老人。

    看不出他的年齡，只因為他精神矍鑠，眼底是看透世事的滄桑，全無老年人的衰敗之氣。

    霜晨月行禮，開口道：“連燁他……”

    老人回禮，一下子打斷了她的話，淡淡道：“這件事情已經(jīng)傳開了，按照規(guī)矩，殺唐家的人是有賞的，皇帝應(yīng)該不會太找你們麻煩。”

    “請問，連燁的毒該怎么辦？”霜晨月有些氣惱，珉都的人就這么只顧著政治上的利害嗎，不關(guān)心連燁的生死嗎？

    老人做了個手勢，淡淡道：“不要緊，你們有孔雀就夠了?！?/br>
    孔雀？霜晨月把目光投向一邊的梧桐樹，上面是那只梳理著羽毛的孔雀。

    這可能是大陸里最后一只孔雀了。

    “少爺做這件事是有點危險，但必須去做?！崩先说?，目光很是深邃，“欲戴其冠，必承其重?！?/br>
    霜晨月默然，只是點點頭。

    既然連燁身處高位，享受著富裕人家的一切，那么他也有必須承擔(dān)的責(zé)任，比如為百姓做一點事情。

    但讓她感覺不舒服的是，這位老人，以及老人身后的連家，都把一件事情看得太透，仿佛做一切事情都要考慮清楚影響之后才去做。

    而她相信，連燁不是那種三思而后行的人，他憑著內(nèi)心的一腔熱血，敢愛敢恨，所做的也往往并不差。

    珉都的人這么想他，著實是玷污了他。

    “小狐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人淡淡開口道，目光如炬一般盯著她。

    “連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也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壞。”老人的話挾帶著幾百年的歲月，重如千鈞，“我可以向你保證，沒有人比老太爺更關(guān)心他，但連家更重要?！?/br>
    霜晨月靜靜聽著，一片梧桐葉隨風(fēng)落下，提醒著秋天快到了。

    老人就這么站在那里，身體很是單薄，但卻十分有力，像一棵百年的古松，自然有著強(qiáng)者的威壓。

    “你們在一起，他就是死路一條?！崩先嗽捄苤卑祝袷情L者的教訓(xùn)，“為了他好，你最好離開他?！?/br>
    “如果我不呢？”霜晨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