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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玹的嘴唇微微張開,錦宜忙將藥汁送進去,睜大雙眼,見他果然把藥汁啜了。 這時刻,她早忘了先前自己抵觸不肯喂藥的時候,像是要急于完成任務般又舀了一勺:“你做的很好,玉山,再吃一勺?!?/br> 不知不覺中,桓玹竟已經(jīng)吃了半碗,錦宜越發(fā)再接再厲,連哄帶勸,把剩下的一碗也都喂他吃光了。 她看著手中的空碗,又看看他赫然無知的樣子,唇上還沾著一絲藥汁。 錦宜又用帕子給他擦了擦,心里松了口氣之余,又有一種莫名的酸楚。 把碗往旁邊放下,錦宜見桓玹仍是沒醒,便把他搭在身上的中衣掀開了些,低頭往傷口上瞧,卻見那裹著傷的紗布上已經(jīng)透出了些許血色,且在這片大傷之外,旁邊也有些零星細碎的傷口。 錦宜看了半晌,心里又驚又疑,突然聽見身后似有腳步聲,這才忙又放下衣裳。 進來的正是容先生,見那藥碗空了,臉上也露出些許如釋重負的意思,又道:“多謝酈姑娘了,你不僅救了三爺?shù)拿芍獌晌挥t(yī)在外頭急得要上吊呢,他們一家子的命也都在這里了?!?/br> 錦宜道:“先生,這……這不像是刀劍兵器的傷,是怎么了?” 容先生點頭道:“這的確不是兵器傷,是被、”他微一遲疑,聲音越壓低了幾分,“是被太湖石砸傷的?!?/br> 錦宜心頭一揪,想到了方才懷疑的一件事。容先生卻又道:“今晚上畢竟不得消停,外頭還有藥呢,就勞煩姑娘在這里多守著會兒,多喂三爺喝幾碗了?!?/br> 錦宜張了張口,卻也罷了,容先生診了診桓玹的脈象,又向著她認真行了個禮,就退了出去。 *** 倒是無怪錦宜驚疑,她原本不記得,桓玹曾有過這場大劫,更且是在宮內(nèi)出的事。 若是桓玹在宮里出了這種大事,莫說是桓府,天底下也會傳的沸沸揚揚,但錦宜卻偏一點也不知道,方才她守著桓玹的時候,回頭細想,倒是隱約記起了一件事,只是吃不準是否跟桓玹這次傷著有關。 前世也是臘月,下了場大雪,桓玹原本不在宮里。 自從那天他到了酈家,摔碎玉鐲后,錦宜知道兩人之間的關系可謂“勢同水火”,或者“相敬如冰”,總之兩不相容、只怕再沒有好的一天了。 她竟有些不敢立刻回到桓府的心虛忐忑之感,于是在酈家多住了三天。 直到桓素舸問她怎么還不回去,錦宜只是搪塞,但這三天里,她在子遠跟眾人之前扮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心底那股憔悴黯然卻有些藏不住。 錦宜記得,當時桓素舸笑道:“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對,比才回家的時候差了很多……對了,我才聽說先前三爺來過,怎么坐也不坐一下就走了,是為了何事?” 錦宜那會兒從來當她是個好人,并不知道這話里藏著的玄機,但她自然不會告訴桓素舸真相,就只按照告訴子遠的那一套來說。 桓素舸卻并不說破,只說道:“三爺?shù)拇_是太忙了些,改日得閑,倒要讓老爺好生請一請才好?!?/br> 說著掃了一眼錦宜的手腕,卻道:“先前你戴的那個鐲子呢?” 錦宜抖了抖,手撫在空落落的腕子上,這次就算是想扯謊,竟都無法忍心。 桓素舸見她不言語,便道:“那鐲子委實是好,我都想要一個呢,所以想再看一看,最好按照這個的模樣再尋一個去?!?/br> 錦宜暗中深深呼吸,才道:“我前兒一時失手,掉在地上摔碎了?!?/br> 桓素舸大驚:“摔碎了?實在可惜的很,那種品相,可是世間難得的,我要還不能夠呢……不過,若是碎的不厲害,是可以鑲補的,能不能補回來?” 那樣四分五裂,就算最高明的匠人只怕也不能夠。何況就算鐲子能修,人心呢? 錦宜黯然搖頭。 桓素舸又連連嘆了兩聲可惜,便沒有再問下去。 錦宜極不想回桓府,但她知道這位小繼母的心思極深,又怕子遠看自己總不回去也跟著擔心,第七天上,就強打精神,帶了奶娘回府去了。 她知道桓玹把人冷落起來是什么樣兒的,早就做好了半年不見人的準備。 卻沒想到,竟是錯想了。 錦宜回到桓府的第三天,桓玹就從內(nèi)閣回來了。 那時節(jié)已是夜晚,錦宜正在里間做衣裳,因為篤定桓玹不會理會自己,便穿著家常的衣裳,也沒有任何裝扮,只在發(fā)鬢上斜插了一支嵌珍珠的銀釵而已。 聽見外頭丫頭報,錦宜無法置信,匆忙起身的瞬間,就見桓玹果然邁步走了進來。 “三、三爺……”倉促中,錦宜忙屈膝行了個禮。 桓玹瞥了她一眼,與此同時,錦宜突然嗅到了濃重的酒氣,她本是不敢瞧他的,因聞到酒氣,不由多看了兩眼,果然見他眼神有些許微微晃,神情卻還一如既往的淡然冷漠。 奶娘見是這般情形,有些擔憂,暗暗對錦宜使了個眼色,便出外叫丫頭進來伺候。 里間,錦宜低低地問:“三爺喝了酒么?我叫人去準備……” 話沒說完,就聽到房門“砰”地一聲,竟是給關上了。 *** “阿錦……”喃喃地呼喚在耳畔響起。 錦宜猛然回神,此刻身子正微微后仰,差點兒從凳子上掉下地。 驚魂未定地穩(wěn)住身形,錦宜看著眼前的桓玹。 這剎那,她幾乎無法分清,到底現(xiàn)在眼前所見的這個是真,還是……她回憶之中的那個人是真。 從那之后,桓玹倒是隔三岔五的回來。 滿府里的人都在說,三爺盛寵夫人,連桓老夫人等也是這樣認為,老夫人甚至特意吩咐寶寧,讓廚下留心多熬點補身子的湯水給桓玹。 但對錦宜而言,卻只有一句: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那天夜晚,桓玹歇在家里,照例折騰了半宿。 錦宜模模糊糊中,聽見窗欞上似乎有些響動,她還以為是風吹所致,不料身邊桓玹卻極快地翻身坐起了。 錦宜聽見他喝命更衣的聲音,忙隨著爬起身來,睜眼看時,窗紙上還是漆黑一團。 桓玹如風般出門而去,這日一整天都沒有回來。 錦宜不知何事,也不敢貿(mào)然打聽,不料此后,他連著三天沒回府。 桓璟照例去打聽,卻也沒聽明白,只隱約聽人私底下說,宮里的有個什么……閣子還是大殿的突然塌陷了,三爺進宮多半是為了此事,其他再想多打聽些,卻一無所得。 回憶就像是一幅漫長的畫卷,巧奪天工,每打開一處,都栩栩如生地展現(xiàn)在面前。 喜,怒,哀,樂,還有很多干脆無法形容的情緒,皆都隨著每一幕場景而也逐漸清晰。 容先生說桓玹的傷是太湖石所傷,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