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

    桓纖秀只得上來行禮，又叫阿果行禮，阿果卻仍像是沒聽見，低著頭不理不睬。

    莫夫人道：“四丫頭也是來看望三爺?shù)?？?/br>
    桓纖秀道：“是，夫人跟jiejie也是？”

    莫夫人道：“是啊，我陪著你jiejie方才在老太太那邊坐了半天，她因為身子重，老太太催著叫回去歇了會兒，但她到底是不放心，非得過來瞧一瞧?！?/br>
    桓纖秀道：“我聽錦宜jiejie說，太子殿下才來探望三爺了。”

    “是嗎？”莫夫人詫異，“方才只顧陪你jiejie，竟沒聽說。既然這樣，咱們待會兒再去才好?！?/br>
    桓纖秀點頭。莫夫人對桓素舸說了兩句，兩人轉(zhuǎn)身，桓纖秀領(lǐng)著阿果也要走，阿果卻不動。

    纖秀道：“阿果，咱們待會兒再來好么？這會兒三爺屋里有客人?！?/br>
    那邊莫夫人跟桓素舸回頭看過來，桓素舸見阿果立在原地不動，便笑道：“這孩子是怎么了，平日里不見你賴皮的，乖，聽話?！?/br>
    她微微俯身，抬手向阿果的額頭上撫去。

    ***

    錦宜回到四房，蘇氏正也在老太太上房那伺候，屋里的丫頭接了她入內(nèi)歇息。

    只來得及把外裳脫了，才上炕窩著，卻竟無法立刻入睡。

    翻來覆去只想著在桓玹房中的情形，以及他所說的宮里出事的經(jīng)過。

    當錦宜確信自己那些噩夢不再只是單純的夢境之后，她同時也明白，面前的桓玹，只怕也跟自己一樣，不只是這一世經(jīng)歷單純的這人、此身了。

    錦宜明白。

    從一開始桓素舸下嫁消息傳開，在錦宜子遠等的攛掇下，酈雪松去桓府求退婚那時候，事情就跟錦宜的記憶有了偏差。

    第一件是——前世，桓府沒給那十八只箱籠。

    第二件，雪松成親那日，并不似今生一樣門可羅雀，因為那時候，并不曾有過桓輔國不喜這門親事的流言傳播，所以依舊的賓客如云。

    相對來說，那些錦宜精心準備好的酒宴，自然都入了來赴宴的眾人口腹，不曾因此而散發(fā)給城中的乞兒們。

    再往后，就更加觸目驚心了。

    寫意樓里桓玹突然現(xiàn)身。

    上巳節(jié)解開了子遠子邈的劫難。

    這是兩件讓錦宜尤為刺心之事。

    也正因為桓玹做了這兩件，尤其是上巳那夜……如今的錦宜，對桓玹可謂是心情五味雜陳。

    他到底想干什么？是真的回心轉(zhuǎn)意，想對她好嗎？

    錦宜皺緊眉頭，縮著身子，強命自己不去想他，趕緊安生地睡覺養(yǎng)神。

    朦朧之中，才剛剛有了幾分睡意，就聽見窗外慌亂的腳步聲響起，依稀有人道：“了不得！”

    錦宜還沒睜眼，聽到這個，猛然打了個寒顫，本能地想到桓玹。

    難道是傷勢突然惡化了？

    剎那間睡意全無，她急忙掀開被子，雙足落地的瞬間，聽到外頭有人忙忙地問，那跑來的丫頭回答道：“聽說咱們?nèi)〗悴簧魉ち艘货?，人已?jīng)出血昏厥了，那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保不保得住呢。”

    第91章 長安為甚便歸來

    錦宜聽了這話，因并不是桓玹出事，心里一寬。

    可轉(zhuǎn)瞬間，又立即揪心起來。

    這會兒沈奶娘也趕了出去詢問，正在跟丫頭們說，錦宜便從里頭出來，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報信的丫頭慌里慌張的，說的并不十分清楚，錦宜忙先去洗了把臉，稍微整理了一番，便往外去。

    還未出門，就見桓纖秀領(lǐng)著阿果匆匆地跑了回來，女孩子的臉上漲紅，隱隱可見淚痕，阿果卻耷拉著頭。

    錦宜只當他們在外得了消息，便問道：“是打哪里來？怎么聽說我們夫人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桓纖秀抬頭看向錦宜，還未開口，兩只眼睛里已滿滿地閃出淚來，錦宜誤會了她的意思，只當是默認，心里一涼：“這么說是真的了……”

    桓纖秀卻顫聲道：“jiejie，對不住……這、這是阿果惹出來的禍事?！?/br>
    錦宜正在心里思忖，聞言一時無法轉(zhuǎn)圜，不明白桓素舸出事又跟阿果有何干系。

    她本要急著出去查看情形，見桓纖秀神情大變，說的話又古怪，便忙拉她姐弟進門，細問端倪。

    纖秀先叫阿果的奶娘來領(lǐng)了他到里屋去，才把經(jīng)過跟錦宜說明。

    原來先前兩人去探望桓玹，遇到了莫夫人跟桓素舸也去探望，因說起太子殿下許在里頭，大家便想稍后再去。不料阿果不知為何，竟不肯挪步。

    桓素舸溫聲撫慰，抬手在阿果的頭上輕輕撫過，道：“阿果聽話，跟我們走吧?！?/br>
    卻就在這猝不及防的時候，阿果突然伸手向著桓素舸一推，桓素舸猝不及防，受驚般身形往后一晃，腳下站立不穩(wěn)似的，多虧了莫夫人跟林嬤嬤在后面，雙雙扶住。

    但到底因為事出突然，桓素舸幾乎半跌在地上，她一手撫著腹部，滿面痛色。

    桓纖秀萬想不到阿果竟會突然如此，嚇得忙把他拉了回去，又叫道：“三jiejie……”

    桓素舸悶哼了聲，道：“沒、沒事……”掙扎著似要起來，卻聽林嬤嬤驚叫道：“血！”

    莫夫人卻也發(fā)現(xiàn)了，自桓素舸裙擺之下，血色蔓延出來。

    大家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在此刻，從前方桓玹休養(yǎng)的院落里，有幾個人走了出來，當前一個，身著金冠華服，赫然正是太子殿下李長樂。

    太子本正在跟身邊相送的御醫(yī)說話，一抬頭正看見此處亂做一片，李長樂忙奔了過來：“怎么了？”

    莫夫人急得哭道：“不、不知道……”

    李長樂雙眸圓睜，沖到桓素舸身旁將她扶住，叫道：“三姑娘！”

    桓素舸手扶著肚子，細細地眉頭緊皺，臉上的血色飛快褪去，雖已看見了太子殿下，卻因為突如其來的劇痛，無法出聲。

    莫夫人跪在旁邊，似乎嚇呆了，只是哭。

    桓纖秀緊緊地攥著阿果的手，情知闖了大禍，一時卻也說不出話來。

    這會兒桓素舸裙子底下血越來越多，李長樂一眼看見，來不及猶豫，他將桓素舸抱入懷中，轉(zhuǎn)身竟往桓玹的院落而去。

    那御醫(yī)愣了愣，只得也跟了進去，太子將人放在堂下的羅漢榻上，里頭容先生跟另一名御醫(yī)聽見哄鬧都也跑了出來，一看是這個情形，各都驚住了。

    容先生到底是經(jīng)驗豐富，一愣神之下，忙回頭對身邊的宋御醫(yī)吩咐了幾聲，老宋便重又回屋里去。這電光火石間，容先生又喝叫外頭的仆婦們快些去請穩(wěn)婆，這些人被一語驚醒，忙派人去了。

    桓素舸起初還在掙扎呻吟，漸漸地那聲音就小了，李長樂立在旁邊，他原本一塵不染的淡黃色袍服上被血色所染，他卻絲毫都沒有注意，只是盯著桓素舸，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