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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這個朋友 城門上看著無人, 但其實有不少人都躲在磚墻之后,隨時防備著那些被趕到城外等死的人反撲,好在第一時間將他們避退。 這時看見他們都起身圍到了同一個地方, 早早就有了人去通知城中眾人。 有些個耳力好的, 更是聽見了外面的人的叫喊聲,具都傳了進來,“我聽那些流民都在喊著傅六爺, 許是那輛牛車上坐著的人, 就是傅六爺!” 消息長了腿,飛快地就傳到了傅家。 傅十跑到城墻上時, 還在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他等不及讓人抱,自己就撐著城墻磚, 探出頭去朝著那牛車上看。 只一眼,他就認出了來人, 聲音立即就拔高了,“六哥!” 傅挽隱約聽見, 轉過頭看卻看不清人影,只看見探出來的大半個小身體,心臟都被嚇得撲通撲通地跳, 趕緊催促老漢將牛車趕到城門下。 看清了她的身影, 傅十立即就要轉身讓人去開了城門, 只剛喊了兩句,就聽見了匆匆而來的另一個聲音,“不行, 城門不能開。” 孫強的身影在城墻上出現(xiàn),他慣來貪生怕死又好面子,聽到傅六回來的消息,就怕傅家那些人要折騰著開城門,折了他的面子不說,還給城里招了禍患,才匆匆從寵妾房中趕了來,說話間還被寒風吹得打了個噴嚏。 “黃口小兒不知所謂!城門下又不止你家傅六一人,若是那些亂民趁機沖進城來,在城中洗劫傷人,這責任是你六哥來承擔,還是你來承擔!” 傅十之前聽聞他將城中塌了房子的人趕出城門時,就覺得他實是過分了。 但當時扶琴生死不知,他六哥又急急出門找人未歸,年節(jié)又近在眼前,諸多事宜疊加,他忙碌著急之下,也無力多做手腳。 只如今六哥就在城門下,讓他眼睜睜看著六哥在城門外受凍,絕無可能! 傅十小身板站得挺直,昂著頭直直地看向孫強,“孫長史身為地方長官,在城中有難時卻將城民拒之城外,難道就不怕律法追究,讓你人頭落地嗎?” 律法中確是有這種條例。 孫強心中狂跳了幾下,卻不肯在這么多人面前,被一個黃口小兒弄得啞口無言,便高昂起頭,想用聲量和氣勢讓傅十氣弱。 “便是如此,你又能奈我何,如今楊州城中,便是我一人獨大?!?/br> “孫長史這話,真是讓本官大開眼界?!?/br> 突然出現(xiàn)在城墻上的聲音,讓孫強渾身一聳,腿一軟就跪倒在地,臉色立即灰白,雙眼都在急劇震驚中瞪大。 怎么回事?辰王不是去追蹤叛賊了嗎?怎么會和傅六在一起?! 想到自己馬上會有的下場,孫強整個人都軟到在地。 卻是站在他對面的傅十,轉回頭去看見六哥居然被抱著飛上了城門,也顧不得周圍是什么境況,快步跑過去,一個猛子就扎進了傅六的懷里,“六——” 他還未喊出聲,就感覺到傅挽往后坐倒。 縱是謝寧池伸手拉了一把,都沒拉住她。 傅挽坐在地上倒抽了一口冷氣,臉都疼得發(fā)白。 “六哥!” 傅十這次都要被她嚇哭了,不敢再撲過來,只張著兩只小胳膊,無措地上下打量著傅挽,“六哥你傷到了哪里?疼不疼?六哥,是我不小心,我……” 傅挽伸手將在拼命自責,眼眶里都包上了淚的小人兒往懷里狠狠一抱,一手摸著傅十的小腦袋,另一手撫著他的脊背,“哭什么,六哥沒事?!?/br> 懷抱是自小就待慣了的,在他還是個奶娃娃,每日只會啼哭的時候,都會被這個懷抱暖暖地包圍著,輕輕地搖晃兩下,止住他的哭聲,然后遭到小聲地埋怨,“這些個小娃娃,一個比一個粘人?!?/br> 說是埋怨,但其中更多的是無奈與疼愛。 等再大一點,這個懷抱就是他唯一能放聲大哭的地方。 不管發(fā)生了什么,只要六哥說一句“這有什么”,他就會理所當然地覺得事情沒有什么大不了,然后重振旗鼓,勇敢面對失敗。 在讓自己快快長大的過程中,傅十都從不曾說過,他有多依賴這個懷抱。 但他被傅挽抱在懷里,眼淚立時就撲簌簌地下來了。 他不想告訴六哥,這幾日過得有多漫長,他又有多害怕。因為他知道,只要六哥回了家,家里所有人都會拿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笑罵六哥幾句,將她抱著埋怨兩聲,歡歡喜喜地讓她吃過飯去休息。 然后背著她,才拍著胸口,心有余悸。 他還是不夠強大,他怕太快出來就掩飾不住他的害怕,只能眷戀地在六哥懷里多待一會兒,假裝六哥完全感覺不到他的眼淚。 他們坐在地上彼此擁抱,謝寧池想將傅挽從冰涼的地上拉起來也無法,再看一眼她不知已傷成什么樣,連站都站不穩(wěn)的腳,心里的怒火就一丈丈往上掀。 這火對著傅挽不能發(fā),對著旁人卻無需顧忌。 于是謝寧池一個眼神過去,城門上那些穿著官府的衣服的“捕快”們就瑟瑟發(fā)抖,等他沉聲吩咐讓開了城門時,更是一個比一個快,連屁都不敢多放一個。 沒見著孫長史都被這位爺的一句話嚇得趴在地上了,他們這些小魚小蝦,還是有些眼力勁,不要得罪了上頭才好。 孫強伏在地上,被冰涼的雪地凍得膝蓋生疼,卻愣是不敢多動一下,只膝行到了謝寧池的腳下,用之前在他侯爺爹那里百試百靈的手段,聲淚俱下地求饒。 “王……” 將將開了個頭,他就猛地感覺到胸口一疼,繼而整個身子都變得輕飄飄的,往后滑行了數步,狠狠地撞上了另一側的城墻,“哇”地一聲嘔出了一口血。 謝寧池忍了心虛,沒有轉頭去看傅挽,只看著地上瞬間就狼狽不堪的孫強,宣判了他應有的下場。 “孫強為長史時未盡指責,驅逐城民,草菅人命,按律,梟首示眾。” 城門上也有人認出了謝寧池就是之前那位身份尊貴的觀察史,如今看見孫強的下場,哪里敢在他面前多吭一聲,催著那些個被嚇傻的衙役,將在不停嘔血的孫強給拖了下去,地上留下一串鮮紅的血跡。 而到了城門下,卻聽見了短暫怔愣后的一疊聲歡呼。 終于進了城門的人并不知城墻上的事,他們只知讓他們進城的人是傅六爺,在領頭幾個的帶領之下,都跪在了雪地里,朝著城門上沉默地叩了個頭。 傅六爺的恩義,他們這次是切切實實地放在了心里。 沒有聲響,傅挽自然不知城門下的響動。 如果真要說起來,她現(xiàn)在還處于一個比較尷尬的階段。 傅十已經站起身,朝她伸出了友誼的小手,眼睛紅通通的,“六哥,我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