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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笑呵呵的,“怎么了?”“我怕說出來,把您給氣著了?!崩铌陶f著,話鋒一轉,落下一顆黑子,“最近……朝里有人在查紅河嶺的案子?!?/br>謝老爺子的手微頓了頓,抬起眼看著自己的外孫,語重心長的道:“是非對錯,你心里應該都有數(shù)。我已經(jīng)沒什么好教你的了,宮里的那位想必也是如此想,有些事情雖然回想起來太過痛苦,但那是你的責任。直面它,正視它,然后告訴你自己,你想成為什么樣的人?!?/br>“我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李晏反問。謝老爺子笑笑,“那是你爹,須得你自己去看,我們怎可妄加評斷。”“那他還是您女婿。”謝老爺子瞪了他一眼,隨即又道:“但是無論你得出什么結論,一定要記住一件事,絕對、絕對不要忘記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我最想要的……”李晏低喃著,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出燕三白的臉。他不禁笑了笑,那雙丹鳳眼里的神采也更甚幾分,‘啪’,一顆黑子落下,“外公,承讓了。”謝老爺子這才低頭看去,就見原本散落無章的黑子竟化腐朽為神奇般的連成了一大片,眼看大勢已成。想起剛剛李晏露出的那討?zhàn)埍砬?,謝老爺子笑罵道:“你這小子!”與此同時,廂房內(nèi)。燕三白坐在床畔,一坐就是半晌。夏夜燥熱,他卻如墜冰窟,只有掌心被李晏觸碰過的地方,依稀能感受些暖意。攤開手掌,那是謝小棠送來的驅蚊藥水。他忽然想,自己是來保護李晏的,可如今這情形……他是不是該離開了,以免把更大的危險帶給他們。否則,該違背了保護李晏的初衷。對,趁著他還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日后瀟湘云水間,總還有相逢的機會。若那時他還記得自己,燕三白便已經(jīng)很滿足了。一時的意亂情迷不能代表什么,李晏總會遇到別的不同的人。這樣想著,燕三白忽然覺得心里有些酸澀。他又想起了蘇梅。那是個奇女子,燕三白至今還記得她在河邊浣衣時罵的那些話。“你是不是傻啊?”“報恩就報恩,但別把自己當條狗你懂嗎?你是人,是人就給我好好活著!”“你不說話,別人怎么知道你不是啞巴?”“你可不可以給我自私一點?死也要拉著喜歡的人一塊兒死,這樣才能永遠在一起,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嗎?你傻嗎?”當然,這些都是罵燕三白的。當時他很狼狽的蹲在茅草屋的墻角,篳路藍縷,等蘇梅洗出干凈的衣服給他穿。燕三白覺得,在蘇梅眼里,自己大約就是一個傻子。然而他不知道蘇梅為什么還會喜歡他這樣的傻子,死的時候,也沒有讓傻子一起去死。后來燕三白漸漸明白,其實他們都是一樣的人。這樣想著,燕三白笑了笑。他重新拿起那個白色小藥瓶,這是謝小棠的心意,離開之前總要用一下。于是他開始寬衣解帶,把藥水抹在指尖上,再涂到身上發(fā)癢之處。他涂的很專心,因為真的很癢,間或還有幾只蚊子不怕死的撲過來。夏夜的蚊子,總是最惱人的。然而他的余光忽然瞥見窗外有人,聯(lián)想到白天的事,他心中一凜,立刻抓起手邊最近的事物當做暗器扔出,“誰!”暗器破窗而出,窗門大開,燕三白看到窗外的身影,頓時一怔,而后快步走過去,關切的問:“你沒事吧?我不知道是你在外面?!?/br>“沒事。”來人搖頭,視線卻順著燕三白的脖頸一路往下,眸光暗沉。那赤·裸·裸侵占意味,叫燕三白立刻黑了臉。但是又紅了臉,黑紅黑紅的。“李清河!”饒是燕三白如此好脾氣之人,都被惹怒了。但顧及著自己這衣不蔽體的模樣,他大袖一甩,‘砰’的把窗給關了。李晏被那勁風吹亂了鬢邊的頭發(fā),摸摸鼻子,抬頭望月——今晚的月色真不錯啊。就像剛剛燕三白裸露在外的肌膚一樣。然而,夜黑風高,也是個殺人夜。又是‘砰’的一聲,門開了,提著刀的燕俠探,踏著月色,殺出門來。李晏一驚,這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他真的只是放心不下,過來看看而已。“哎……”搖頭嘆氣,深情自許,狀元郎怎忍心殺他?怎忍心呵,噫噓唏。然而刀鋒已至,李晏只得躲避,轉瞬間兩人已過了數(shù)招。兩人皆是年輕一輩中少見的高手,這過起招來自然旗鼓相當,妙不可言。折扇輕搖,花葉無聲。刀鋒將至,頸側親吻。云破月升之時,誰的鳳目微揚,譜寫了一曲調(diào)笑令。燕三白的攻勢頓時又快了幾分,李晏再厲害,哪能敵得過久在江湖內(nèi)里渾厚的燕大俠,不多一會兒便被摁在地上,雁翎刀就插在他頸邊的土里,明晃晃的,照耀著月光。燕三白低頭,眉宇間薄怒仍未褪去。他性情溫和不假,可也不是只白白嫩嫩的兔子。不過方才那一戰(zhàn)酣暢淋漓,倒讓他順氣不少。“王爺,我現(xiàn)在放開你,你答應我以后不再如此,可好?”李晏被他壓著,抬眼就可瞧見他鼻尖掛著的一滴細小的汗珠。那雙黑色的眸子也似乎氤氳著水汽,大大的,靈動得仿佛星辰都自嘆弗如。而那一張一合的唇瓣也近在咫尺,唇形飽滿,就像夏日里的紅櫻桃,透著股誘人的色澤。燕三白正在等待著李晏的回答,他覺得自己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如此強硬,直接動刀子這樣的事畢竟在他這里實屬罕見。然而李晏卻遲遲未答,他便微微蹙眉,正欲再問,身下之人卻忽然脫離了他的鉗制,伸手扣住他的后腦勺,用力壓下。“唔!”唇瓣相接,燕三白掙扎了一下,可李晏的黑眸盯著他,讓他覺得自己仿佛一頭撞進了李晏眼中的那片汪洋里,無法自拔。他覺得自己快窒息了,對方攻城拔寨的速度太快,而他只得丟盔卸甲。很丟臉。仿佛先前的堅持都是一紙荒唐。于是他屈膝,攻擊之前卻又心軟,膝蓋頂在李晏的肚子上,迫使兩人分開來。兩個滾地葫蘆骨碌碌滾了一圈,燕三白快速站起,李晏卻坐著揉肚子。燕三白睜大眼睛瞪著李晏,心中閃過詞海萬千——無恥,無賴?堂堂洛陽王,怎能如此!李晏卻仍笑得瀟灑,盤腿而坐,紅衣沾染著塵土,眉梢卻挑起風流。“我方才確定了一件事?!彼馈?/br>燕三白并不搭腔,李晏便自顧自的,歪著頭,單手撐著側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道:“我此時此刻最想要的,肯定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