忖，這北蒼皇帝玩的什么把戲？

王爺，咱們什么時候撤回縈山？

翼王不答，思緒已經(jīng)飄遠(yuǎn)。

王華等了一會，見主子不回話，便順著翼王的目光望去，遠(yuǎn)處，別院的賞景臺上，干戈正負(fù)手而立。

第十七章：姐弟終相見

賀蘭如月帶著自己的陪嫁丫頭蕊兒，走在北蒼皇宮幽深的甬道最前面，后面跟著永壽宮的一眾太監(jiān)宮女，端著果盤、拎著食盒。

安榮早就接到旨意，早早在昭凰閣庭院的大門口恭候太妃的鳳駕。

一行人出現(xiàn)在視線里時，安榮遠(yuǎn)遠(yuǎn)望去，賀蘭如月一身青底繡團(tuán)花錦緞宮裝，顯得大氣、莊重。與賀蘭如月認(rèn)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安榮暗贊，這個女人什么時候著裝都是那么得體。待人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女人并未過多點綴珠玉簪環(huán)，低挽的發(fā)髻上，只橫著一串綠瑩瑩的翡翠珠，耳上垂著與之呼應(yīng)的翠玉環(huán)。素凈的芙蓉面巧施薄黛妝粉，處處透著淡雅、清麗。

這就是原東林的第一美女，即使華年不在，可美麗如昔。氣質(zhì)隨著身份與地位的改變，變得更加高貴矜持。

安榮帶著身后的侍衛(wèi)與太監(jiān)宮人迎上前，躬身行禮。

都免了吧，也不是外人，榮總管不必多禮。賀蘭如月面上很平靜，語氣平和沒有絲毫的架子。女人心里明白，一切的威風(fēng)與尊嚴(yán)，都是如今的皇帝給的，她沒有頤指氣使的資格，且那也不是她的本性。

安榮大聲道：謝太妃娘娘！

賀蘭如月左右看看這座不大的院落，干枯的藤蔓交纏幾乎占據(jù)大半個院子，應(yīng)該是葡萄枝，架子下面是一方石桌，幾個石墩，整個院落除此再無他物。

他在里面？賀蘭如月輕聲問，有點不確信。

回太妃的話，公子近來身體欠佳，正在里面休息。安榮把頭低下，服了追魂的人，這身體算是完了。

他怎么了？賀蘭如月停下正要邁入閣樓的腳步，繡眉顰緊，細(xì)細(xì)打量安榮。這個一直陪伴當(dāng)今天子，已有十多年的原東宮總領(lǐng)太監(jiān)，他并沒有說實話，那他在隱瞞什么？

安榮頭一次，感覺到了心虛，被面前的女人看得很不自在，忙把頭低下，只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太妃請進(jìn)。

賀蘭如月知道，如果皇帝不發(fā)話，安榮什么也不會說，心里雖然擔(dān)心的很，但還是故作鎮(zhèn)定，點下頭，進(jìn)入空曠的閣樓。

昭凰閣是先帝的男寵顧銘洲曾經(jīng)的住處，雖然如今陳設(shè)簡單，但從描金畫棟的廊柱來看，當(dāng)年這里是何等的奢華。木質(zhì)樓梯被漆成棗紅色，扶手鏤空雕著萬字不到頭的花紋。

賀蘭如月左顧右盼，心里生出莫名的悲哀，先是北蒼第一才子，現(xiàn)在是自己的兄弟，嘆命運多桀，又感傷人的無奈與脆弱。

里間寢室的紗簾被宮人攏起，賀蘭如月壓下所有情緒，快步進(jìn)入。

寢室很大，朝陽的窗戶全部敞開，陽光撒入，室內(nèi)一片明亮。

窗前竹榻上的人，身上蓋著錦被，似乎沒有察覺有人靠近，依舊閉目小憩。

賀蘭家的人，無論男女，都有卷翹的睫毛，入睡時，睫毛一翹一翹的，很是動人。

蕊兒看了眼清減得厲害的自家二公子，眼圈一下紅了，接過賀蘭如月解下的黑絨繡牡丹團(tuán)花斗篷，回身給跟著來的宮女太監(jiān)打個手勢，令他們把帶來的吃食擺在桌上。

賀蘭驄自從被皇帝折騰了那幾次，明顯感覺身體大不如前。他知道這是那個毒藥的緣故，盡管皇帝給他送來了暫緩毒性的藥丸，但他心里清楚，一天不服用真正的解藥，這身體就無法改變現(xiàn)狀。

他知道有人進(jìn)來了，而且人還不少，聽腳步又不像皇帝，以為是皇帝玩花樣，也沒理會，索性一直閉眼假寐。等來人走近了，停下了腳步，他才覺得不大對勁。

這是非常熟悉的感覺，恬靜，令人心里踏實，有多久沒有體會這種感覺了？難道

猛地睜開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他想念了很久、為她擔(dān)憂了很久、為她令自己吃了很多苦頭的人。真的就在眼前，他可以肯定，這不是夢。

人一下坐起來，身上的錦被滑落，一身月白色的長袍包裹著消瘦的身軀，兩腕間的鎖鏈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隨著人的動作，發(fā)出嘩啦的響聲。

賀蘭如月用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驚叫出聲，然晶瑩的淚珠卻是沒忍住，直接滴落。

片刻后，放下青蔥般細(xì)嫩的雙手，她問：二弟，你還好么？

賀蘭如月哽咽著開口，賀蘭驄怔住，就連在場的安榮和伺候的宮人也是一愣，女人說話用的是東林的江寧方言，整個北蒼皇宮，除了賀蘭姐弟和蕊兒，無人能聽懂。

安榮心里暗自稱贊這女人夠聰明，知道留在室內(nèi)無趣，便過來又行禮，太妃，賀蘭公子，你們多親近，奴才帶著人到外面伺候了。

賀蘭如月點頭，多謝榮總管，請自便。女人手一揮，禮貌地也做了個請的手勢。

安榮帶人退出內(nèi)室，蕊兒擔(dān)憂地看了看賀蘭驄，也跟著安榮退了出去。

賀蘭如月眼見室內(nèi)只剩他們二人，擔(dān)憂之色方顯，二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賀蘭驄知道jiejie用江寧方言，是為了防隔墻有耳，便也用方言答道：多年前的孽債，埋下的惡果。國沒了，連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控。

那年捉拿的孩子，如今的北蒼皇帝，那年自己無非是秉公執(zhí)法，如今的皇帝是挾私報復(fù)。作為一個帝王，賀蘭驄始終認(rèn)為，元文敬對于東林和自己的所作所為，都不是一個圣明君主該做的。

聽完賀蘭驄道出前因后果，賀蘭如月繡眉顰起，陷入沉思。

半響，賀蘭如月忽然道：都忘了，聽說你胃口不大好，我親自做了點家鄉(xiāng)菜，嘗嘗吧，看看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其他的事，一會再說。

女人邊說著，邊拿起筷子，往小碗里夾菜，每樣都夾了些，見賀蘭驄不動，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快過來，我可是在小廚房忙活了半天呢。

賀蘭驄慢吞吞走過來，坐在花梨木桌前，望著碗里堆如小山一般的菜，搖頭苦笑，我是真吃不下。

女人明眸一瞪，頓時失了方才的高貴，吃不下東西，你哪有力氣逃跑。

什么，賀蘭驄瞪大了雙眼，大姐？

你眼里寫滿了逃跑二字，就是你沒辦法而已。若我料的不錯，我也是這北蒼皇帝控制你的一個籌碼吧？女人動作很麻利，盛了一碗蟹黃羹擺在沒有食欲的人面前。

你最愛吃的，北方這種地方，這個不多見。這是皇帝聽人說你愛吃，特意弄來的，讓我做來給你。女人眼皮也不抬，繼續(xù)動手給賀蘭驄布菜。

誰這么多嘴？賀蘭驄郁悶，告訴皇帝這個做什么，這回，蟹黃羹都沒胃口了。

蕊兒那丫頭也是好意，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