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小賓館睡一覺了。她從小到大哪兒受過這種苦，身體早就被透支了，一沾床就睡死過去。

    宋橋還是不肯離開。

    跟蘇爸一起守在病床前。

    奶奶陷入了昏迷狀態(tài)。

    已經(jīng)很久沒睜眼了。

    宋橋呆呆的看著她，心像是被掏空了。他多想奶奶在用皴裂的大手摸摸他的頭，多想奶奶出現(xiàn)在鄉(xiāng)下的大鐵門門口，笑瞇瞇的等他回家。

    一切，都沒了。

    蘇爸也心疼這孩子，從包里掏出一張卡，“這是叔叔和阿姨給你的?！?/br>
    宋橋看著蘇爸，那雙曾經(jīng)充滿少年傲氣的眸子如今渾濁一片。

    “這里有五十萬，叔叔阿姨知道你要強(qiáng)，這錢……就當(dāng)是借你的，你不要推辭?！碧K爸早就從女兒那聽過無數(shù)關(guān)于宋橋的事情了，他心底里是欣賞這個早熟的男孩，只是現(xiàn)實(shí)讓他隱隱不安。

    “至于笑笑那里……”蘇爸說這話心里難受，但已經(jīng)活到這把歲數(shù)了，現(xiàn)實(shí)是什么樣，他最清楚：“她跟我我們從小沒吃過苦。”

    “我明白叔叔?！彼螛虻穆曇艨斩吹目膳隆?/br>
    他接過卡，眼淚流了下來。

    這是這么多天。

    他第一次哭。

    蘇爸心里也是難受。

    宋橋徑直走在他面前，在蘇爸錯愕的注視下，他直直的跪下，對著蘇爸磕了三個頭：“謝謝叔叔，是我對不起笑笑……請你們……好好照顧她?！?/br>
    心痛……

    靈魂被抽空的痛。

    當(dāng)天晚上，宋橋找到醫(yī)生，拔掉了管子。

    他跪在奶奶的床頭，喃喃低語：“奶奶……對不起，是我不孝……下輩子，我還做您的孫子。”

    奶奶去了。

    也許是老天都在感傷。

    屋外下起了鵝毛大雪。

    最后的看了一眼奶奶，陪著醫(yī)護(hù)把她推進(jìn)了太平間。

    宋橋把卡里剩下的四十六萬還給了蘇爸，之前連帶著欠蘇笑笑的錢，一并寫了一張欠條。無論蘇爸怎么樣的推辭，他還是堅(jiān)持給了他。

    一切辦妥之后，他站在醫(yī)院的門口，給笑笑發(fā)了個信息。

    ——不能讓你飛翔，更不能捆住你的翅膀。笑笑，你要幸福。

    他答應(yīng)過的……答應(yīng)笑笑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兒他都不會提“分手”兩個字。

    雪在下。

    風(fēng)在刮。

    宋橋仰頭，看著黑漆漆的天空，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奶奶……

    笑笑……

    他一直以來支持自己的信仰信念，全都崩塌。

    一夜之間，他一無所有。

    第67章  67   再也不離開你了。

    宋橋是個要么就不干。

    要干就干脆利落干的人。

    就在蘇笑笑頂著雞窩頭起床, 這幾個星期來第一次洗了個澡急沖沖地奔向醫(yī)院想著去照顧奶奶和他的時候。

    宋橋已經(jīng)回到了大學(xué)，找到了一直以來欣賞他的導(dǎo)師, 遞交了被游說很多次卻拒絕了的國際交換生材料。

    蘇笑笑還特意買了宋橋愛吃的小籠包, 她跑到醫(yī)院的時候撲了個空，她愣愣的指著空蕩蕩的床問小護(hù)士：“您好, 這兒的病人呢？”

    小護(hù)士摘了口罩看了她一眼：“是那個老太太么？”

    蘇笑笑點(diǎn)頭。

    她的心開始抖。

    手腳都涼了。

    小護(hù)士：“上午殯儀館拉走了?！?/br>
    手里的袋子掉在了地上。

    蘇笑笑呆呆地看著小護(hù)士，跟沒有知覺一般，眼淚就流了下來。

    大腦空白了足足有幾分鐘。

    她開始摸兜。

    顫顫巍巍地掏出手機(jī), 蘇笑笑這幾天忙暈了, 手機(jī)因?yàn)闆]電關(guān)機(jī)了，她居然不知道。

    她又匆匆忙忙地跑回賓館, 插上電源，開機(jī)的時候，她慌亂得不像自己。從小到大, 身邊的一切大事兒都有父母的幫助，人生中第一次抗起一片天，卻是如此狼狽。

    蘇爸和蘇媽對視一眼，默默不語。

    打開手機(jī), 赫然是宋橋的信息。

    ——不能讓你飛翔，更不能捆住你的翅膀。笑笑, 你要幸福。

    那一刻。

    蘇笑笑血液都被凍結(jié)了。

    疼痛從心臟延綿開來。

    一直擔(dān)心著恐懼著的結(jié)局還是來了。

    笑笑以為自己會哭, 可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兩眼放空地看著前方。

    “笑笑……”蘇媽欲言又止，蘇爸在一邊抽煙。

    過了許久。

    蘇笑笑反應(yīng)過來, 她慌慌張張地給宋橋打電話，結(jié)果卻是關(guān)機(jī)。

    再去聯(lián)系他的朋友……

    各種與他有關(guān)的人……

    去求喬西……

    去大學(xué)……

    那一天就好像過了一萬年。

    深夜。

    蘇笑笑拖著疲憊的身子坐到了車上。

    她冷冷地看著蘇爸：“爸爸，你對宋橋說什么了？”

    蘇爸沉默不語。

    蘇家的氣氛一直特別好。

    不同于別的家庭，父母與兒女之間沒有代溝，家庭一向民主，有什么說什么，宋橋也一直是公開的。

    蘇爸抽了一口煙，吐出煙圈：“笑笑，你這么問爸爸，是想到過他會因?yàn)樽宰鹦牡膯栴}跟你分手不是么？”

    姜還是老的辣。

    一句話錐心刺骨。

    直到這一刻，蘇笑笑仿佛被凍結(jié)的眼淚才流了下來。

    蘇爸：“我并沒有說什么刻薄的話，只是告訴他我的女兒就算不能享福，也一定不能吃苦。你看看你自己這幾天憔悴成什么樣？”

    蘇笑笑兩眼通紅地看著蘇爸：“你為什么這么說？！誰讓你這么說的！你明知道他自尊心強(qiáng)，在這種時候?yàn)槭裁催€要刺激他？”

    為什么？

    蘇爸沉默，為了自己的女兒，這樣的理由沒必要跟笑笑去解釋。

    他就算放任不管，讓倆人在一起。

    宋橋的自尊心最后也會傷了倆人。

    那時候，笑笑怕是哭得更痛。

    “笑笑！”蘇媽要去拉蘇笑笑，卻被她很快地躲開了。

    蘇笑笑拉開車門往下走。

    離開前，蘇爸淡淡的：“爸爸mama是過來人，以后你就知道我這話的意思了，貧賤夫妻百事哀，爸媽不需要你門當(dāng)戶對，但起碼不能讓你吃苦挨累?！?/br>
    重重的甩上車門。

    蘇笑笑頭也不回。

    她最終去找林文然了。

    呵呵，不過是一天之間，她就無家可歸了。

    那一夜，倆人在外面睡的。

    她把能流的眼淚都流了。

    喝了半箱啤酒。

    朦朦朧朧間，蘇笑笑哽咽著說：“文文，你知道么？直到這一刻，我對他都沒有恨，全是心疼，你說我怎么就這么犯賤?！?/br>
    林文然眼睛也紅了。

    她抓住蘇笑笑的手。

    如果換做一般朋友，可能要打醒罵醒笑笑。

    可是她做不